“这犊子的打算绝对不止这些，他绝对还有话没说完，没有全部告诉我们。”
从楚斐帅帐出来的贺家哥仨，凑在一起嘀咕道。
“不然他没有必要把冈坎弄过来，也更没有必要把屠休弄走。”
贺云苏再道一句。
“走着看吧。既然七郎非退不可，那咱们其实就更应该在军中好好带下去，成为他的助力。”
贺云乞言道一句，剩下的他也不打算去猜了，早晚会知道的，而且绝对不会太晚。
“也只能这样了。”
这次连贺北山也没有反对，大脑袋点了点，应了下来。
然后哥仨离开，下去整军去了，这一次等若是将冠武军整个拆掉了，这其实也已经昭示了楚斐的退意。
······
又是一个月之后，从中原调来的治安军、以及第一批移民，都已经抵达漠洲北部，而今大乾赤州地域。
“各位，咱们后会有期。”
楚斐对着前来送行的众人拱手示意，然后带着冠武军登上战船，离开赤州。
但是战船并没有往林州回返，也没有向东方而行，反而是向着西北方行去，进入蛮族海域。
“乾人！你们越境了！”
没走太远，仅仅七天之后，蛮族一边百余艘小型战船组成的船队，便拦在了乾军战船的前方，派人交涉道。
“让开道路，深海水域，亦是乾境！近海处我们不会打扰，深海你们同样不得插手。”
田帛沉喝道。
“开炮示警。”
另一边主舰上，楚斐下令道。
这一次率队搭载冠武军出海的，仍旧是胡捷将军，闻言之后，也不迟疑，当即打出旗语，水师三门火炮发出轰鸣，击落在蛮族战船附近水域，掀起一阵水花和波澜。
“告诉你们大公，我并无其他意思，只是深海远游练兵，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楚斐让田帛对着那些蛮族人传话道。
“近海七百里水域，是我们的底线。”
蛮族那边的人回道，然后船队离开。不是不想揍这帮牛气的乾军一顿，而是真的打不过，最起码在海上，绝对打不过，不说战船的差距，就是那些火炮，就能在他们靠近之前，将他们全都击沉。
而楚斐也并没有要攻击的意思，他就是来看看，外加耀武扬威一圈而已。所以蛮族水师退去之后，他也没有再有其他动作，只是下令水师战船继续前行。
“炽云大哥，你注意一点海岸那边，看看哪里是跟你们当初看到的地形一样的。”
新任冠武军第二军主将，雪岚炽云，也在楚斐这艘战船上，这其实也才是楚斐走这一趟的最大目的所在，他要找出来雪岚炽云他们当时走过的那条路，也要找出来綦国余部来到西陆的那条路，然后将之剪断，断去綦国余部，以及蛮族可以直通大乾的道路。
“应该要往北方很远。”
雪岚炽云言道。
“没事，就当是练兵了，你们也得适应船上的战斗。”
楚斐笑了笑，并没有在意这个。
远是肯定很远的，这里是西陆最南端，跟海州和南虞在一条线上，而綦国当初渡海的地方也好，还是雪岚炽云他们当初东行的地方也好，那可都是在大北边。
但是就权当练兵了呗，其实冠武军整编，和他想要退的关系不大，这支队伍仍旧会保留下来，然后并入到第一百战军之中，交给田陌一并率领。也仍旧要保持着这份冠武的意志，将他们全能的、强大的战斗力保持下去，成为百战军中最强的那个锋锐。
现在就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将冠武军海战这方面的弱项，在这里继续补足一下。
“可我们没有补给啊！”
胡捷忍不住插了句话，也其实是雪岚炽云那句话的真实用意，他们所有人登船之初，都没有人知道楚斐的这个计划，船上的补给，都只够他们从赤州抵达林州的，根本不够继续远行的。
“这里是大海，不是荒漠。而且即便是荒漠，也并不是没有任何食物可以自己去获取。水师的战船足够在不遭遇风暴的情况下，在海中航行半年之久，而不用接受任何检修。战马我这一次更是一匹都没带，都留在了赤州，所以需要的只是我们的食物而已，难道我们乾军失去补给了，就连一点自己生存下去的办法都没有？”
楚斐言道。
这也是他想要去锻炼这些将士们的一点，不管是他的冠武军也好、还是水师也好，甚至大乾的所有军队，都有这同一个问题，他们习惯了拥有充足后勤支援的日子，真正自己独立去获取补给的能力有些差，有些过于依赖后勤补给了。
这在城中困守，还可以理解，毕竟一个城内的东西，就那些个，都收刮完了，也就没有了。可是这里不是，在野外行军是也不是，就像这里的海域一样，虽然他们乘坐的是战船，而不是渔船，但是捕鱼就一定要用渔船？
难道守着这么漫漫无际的一片‘粮仓’，他们还会饿死了？
至于海上的风险，这个时期不是没有，而是几乎没有，并且这个水域内，也并没有太大的危险，说是七百里近海是蛮族海域，谁还能真的一点点去量啊，只要双方不去发生摩擦，也没有往岸边去靠的迹象，也就得了，他又不会真的带着人硬往很深很深的海域去钻。
“大将军啊！您不能这么想一出是一出啊！这真没有这么简单啊！”
胡捷都快哭了，他知道这玩意没事爱异想天开，但是这么多人呢，一点没有准备的，您就直接来，能靠点谱吗？他们又不是傻子，天天在船上飘着，那里还能不会捕鱼抓鱼咋的，可那玩意真是不好抓啊，大伙没事打个牙祭还行，指着这玩意果腹，还要保持前行，别闹了吧！
“试试呗，现在的口粮，少吃点的话，能撑上最少五天时间。两天时间之内，所有军士，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自己想办法在船上捕鱼，每队十人为一组，哪组打上来鱼了，哪组自己吃，多了多吃，少了少吃，没打到不吃。你我在内，都一样。如果实在不行，两天之后，我们返航，我也会叫补给船过来，送来食物。”
楚斐耸肩道。
“得。您说了算。”
胡捷无奈的点点头，这位的脾气他也知道，愿意试，那就试吧，终归不是没有后手，不会饿死在海上。
然后胡捷就返回船舱去了，他有鱼竿，而且会海钓，绝对饿不着自己。楚斐？嘿嘿，打不着鱼，自己饿着去吧，他是绝对不会分给他的。
随后楚斐的命令也传了下去，各艘战船上的将士们都是动了起来，一队派出一个人，各自想着办法，去到船边，还是想办法尝试捕鱼。一些水师将士们还好，他们中还是有一些人能够从海中钓上来或者捕上来鱼的，冠武军的将士们就有些难了，三四个时辰折腾下去，有收获者寥寥。
而楚斐自己，收获其实真的还不小，他是不怎么会钓鱼，所以他也压根没打算钓，着急了一大队百人的亲兵过来，将他们手中的绳索集中到一起，绑扎了一个网兜，很粗糙的那种，然后抛入了水中。
这玩意小鱼绝对一个打不到，但是这里的海域怎么也不算潜了，大鱼还是不少的，即便不向深海中下网，近海面处其实也有不少不时会越出水面的大鱼，而那也就是楚斐的目标。
简陋的绳索往海面下一拖，等到手中传来受力感了，直接收紧网口，然后带着这百人亲兵，一起发力，将大鱼开始往船上拉。
初时确实没有什么收获，但是后来一点点的去改变渔网的形状，就接连弄到了两条大鱼，随后又有几次抓空之后，再次连中三次，一共五条五六尺长的大鱼，被他们弄了上来。怎么都够他们这百来个人吃的了。
最简单的还是雪岚炽云，他就拿着一根标枪，在标枪杆上弄出卡槽，然后绑扎实足够长的绳子，只要有大鱼准备越出水面，他就会先行预判，将手中的标枪甩出去，然后命中大鱼，将之穿透，然后跟几个人一起发力，将之拉回船上来。
他们这也就等若是给所有将士们打了样了，大家自由组队，开始依样施为。毕竟楚斐说的是一小队为一组，分食口粮，也并没有不让他们跟其他组的人合作。
然后编网的编网，弄标枪的弄标枪，人人都开始有了收获，尤其是因为一些标枪将大鱼穿透，而弄出的血水，吸引来了更多的鱼群，他们的收获也越来越大。
一群乾军最精锐的将士，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开始当起了渔民，而且一个个不亦乐乎的样子，吃起自己打上来的鱼，也是直吧唧嘴，分外可口的样子。
“胡将军，现在还觉得难吗？”
楚斐一边吃着鱼，一边看向胡捷。
“战船这么大，不是每一次都是满员的时候，多准备一些，绳索也好、渔网也好，甚至把拖拽的小船放下去一点，用弩箭去射也好，这些东西就在那里，只要有了工具，就总有办法能弄到东西吃的嘛。
要知道，真正最容易断绝补给的，不是在宁州、林州、赤州的将士，他们固然是远离中原，被大海间隔，但是他们同样是在陆地上，他们就有很多的方法去自己得到食物补给。
反而是水师，一旦遇到风暴，偏离了航线，甚至迷失了方向之后怎么办？没有补给，甚至没有知道你们在哪里，你们要自己去想办法活下来，回到家里来。
这些不能事到临头再去想，提前练练，以备不时更加重要，哪怕十年二十年都用不上一次，可只要有用上的时候，那就是能保命的。乾军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对将士们的性命，要放在第一位。战船没了再建，兵器毁了再造，但是人没了，那就是真的没了。”
楚斐接着再道。
留在赤州那边的众将，他都上过课了，现在也该换批人了。而胡捷，算是现在在西边，水师中年纪最大的将领，也是将士们更加信服和熟悉的那个，从他开始改变一些想法，甚至效果都比新任主帅项捷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