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调我回乾西？”
高高兴兴从吉禄城返回的楚斐，却是直接在自己帅帐中见到了兵部来使，对他当面下达了叶藉的命令。
“是的，大将军，这是陛下的旨意。”
兵部来的是一名侍郎，名叫齐安鹄，闻言硬着头皮点点头，将手中宣布完毕的圣旨，塞进了楚斐的手中，然后转身就要走。楚斐这货一双虎目一瞪，着实有些吓人。
而且现在这个关头，楚斐可以说一个人把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乾西边军也是练成一只真正的铁军。可叶藉却是将楚斐直接调回后方，哪怕即将过来坐镇的会是镇军大将军、楚斐的直属上司敖珏，也很有摘桃子的嫌疑。他怕楚斐急眼了，他第一个倒霉。
“请齐侍郎回禀陛下，臣楚斐多谢陛下体谅，敖帅到达之后，臣会即刻返回乾西。”
但是楚斐并没有他想象中的任何举动，仅是长出口气之后，领旨谢恩，便是派人将他礼送出营。
“陛下为什么会在这时候，调敖帅和你互换？”
帐内没有外人之后，第七不媚不解的问道。
“大概是怕我闯祸吧。毕竟而今深入綦国境内的是大将军、无羡、蒙克他们，若是他们出事了，我会看着嘛？”
楚斐叹气回应，什么摘不摘桃子的事，他根本就不需要去考虑，敖帅在这只会做的比他更好，这一次只是历练他和年轻一代将领而已，这一点自始至终他比谁都更加清楚。
但是叶藉也算是足够了解他，靖武卫中有太多他在乎的人，这些人如果在綦国内部出了事，恐怕他也不可能再顾全什么大局，带着冠武军重复元臻青真在辽北所为，是极有可能、甚至可以说必然会发生的情况。
这对他楚斐自身而言、对边线情况而言、对整个北伐大局而言，都不会是好事。所以他走，敖珏来，换一个足够稳妥控制大局的人，便是叶藉以防万一的办法。
他没有因为失去这四十万大军掌控权的怅然，但是他心中却是有着很多不甘，他想在这里给靖武卫一众提供更大的帮助，让他们更加轻松的去完成任务。虽然不能并肩作战，但他想用自己的方式，去给他们更多的帮助。
不然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攻打吉禄城，而且之后还设伏火烧敌军，推翻之前自己定下的全线处于守势的战略。在这个綦国本就可能发动大战的时机，火上添油的去再狠狠撩拨綦国军队。
无论他有没有后手留存，这种情况其实都不应该在现在出现，正如叶轻潇所言，虚实结合的与敌方摩擦、拖住敌方前线军队，一点点撩拨敌人的注意力，才应该是最稳妥的办法。
再多的历练和打磨，其实也很难改变一个人的本性、本心，这很长一段时间都表现得不错的他，若真涉及到他在乎的人，也仍旧还是那个一身匪性、不管不顾的他。这一点他同样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明白的。
从这一点来说，叶藉这道旨意绝对是十分正确的。
可也正因为如此，他心中才更加百味杂陈。既觉得自己可能仍旧有点让叶藉失望，又觉得就这么走了，叶轻潇等人若真的出事了的时候，他却来不及帮忙，会悔恨不已。
但是他终究还是成熟了一些，没有耍脾气使性子，而是稳稳当当的接下旨意。因为他相信无论是敖珏也要、叶藉也好，叶轻潇等人若真有事的话，他们一定会拿出比他自己莽撞而为更为稳妥的施援办法。
“大将军他们怎么可能有事？他们是靖平天下的靖武卫啊！”
第七不媚轻轻点点头，然后扬起俏脸对着楚斐展颜一笑。她的眼中其实也有担忧，但是仍旧用这种方式宽慰自家男人的心绪。
“嗯。”
楚斐便也只做看不懂她眼中担忧的样子，附和着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而整理其案头的各种文书、探报，做好交接的准备。
七天后，敖珏便是已经赶到乾西边军大营所在，显然叶藉是一边派人给楚斐传旨，一边便是通知了这位老将。
“末将等见过敖帅。”
綦国西线军队果不其然的在向着乾西边军所在处调集军队，而且兵力足有五十余万，涓涓溪水汇合江河，压向乾西边军所在。
乾西边军这边也是大军汇集在楚斐所在处，出去第二、第三府边军各留一半兵马守在原本驻地，其余将士尽皆汇聚而来，尤其是各军主将以上重要将领，都是已经先行汇聚在帅帐之中。
一来自然是准备迎敌，而来便是迎接敖珏，这位他们真正的边军主帅的到来。
“坐。说一下现在的情况。”
敖珏点点头，示意众人落座，然后直奔主题，了解边线最新情况。
“在我攻破吉禄城，且随后火烧吉禄城二次派去驻守的军队之后，綦军已经做出反击的架势，在广朔原聚集其西线七成兵力，准备对我部所在发动正面攻击。昨日，綦军先锋军金湖军三万众，已经和冠武军第一军交过手，冠武军毙敌七成，敌剩余所部逃回大军之中。今日敌军暂无动作，只是敌骑迅速探查四方而已。”
楚斐简略的将最新情况，汇报给敖珏。
“你原本作何打算？”
敖珏点点头，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问起楚斐的想法。一来他刚来，毕竟不像楚斐这么了解现在对面的敌军。二来他也想直接看看楚斐这段时间成长的如何，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
“我方大军主动列阵邀战，二十九架投石机、三架投炮机，将剩余一百二十三颗现成的雷火炮弹打入敌方阵型，大军随即掩杀过去，迫敌溃散，然后借机将防线前推百里。”
楚斐直言自己的打算，如果敖珏晚来一天，他可能就已经付诸行动了。
“那东西有那么好用？”
敖珏蹙眉疑惑问道。
楚斐的想法不可谓不简单，但是包括楚斐在内，尤其是第一府边军将领，却尽是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这让敖珏心头惊奇不已。
“好用倒是真好用，不过就是东西太少了。但是具体数量只有在座的人知道，敌军是不知道究竟的。用这东西，带上普通的石块、火球什么的，不间断的先砸过去一堆，让敌人摸不清我们的虚实，望而生却，才是真正的目的所在。毕竟我们不是要全歼敌军，而是打胜这一场，再让敌军不敢有丝毫放松，也轻易不再敢主动出击。”
楚斐点点头，将自己的打算，更加细致一些的说出。
他就是想先来一通狂轰乱炸，既能破坏敌军阵型，也能给敌军心理上的震慑，让敌军误以为他们这种新型武器有的是。
然后大军便可以掩杀上去，趁着敌军阵型破败，将敌军杀溃，再然后乘势推进，攻城占地。
毕竟大规模的冷兵器战争，阵型齐整与否，是影响战斗力的极大因素。两军对冲，然后混乱的杀成一团，那纯粹就是扯淡。人数少还能用用，人数多到这个层度，根本就没有可能出现。
“那你打完这一战再走，我不了解情况，难免应对有失。”
敖珏连考虑都没有考虑，便是做出决定。这种新武器他全然没有接触过，现在的乾西边军他也不熟悉，大战既然就摆在眼前，而且楚斐还有既定的打算，那就索性让楚斐把这一战打完再说其他。
“是！末将领命。”
楚斐拱手领命。
“还有多少兵力没有调集过来？需要多少时间。”
敖珏随即问道兵力调集情况。
“第一府军全部就位。第二府军还有一军人马在赶来途中，两日可至。第三府军还有两军人马，明日可至。”
仍旧是楚斐回应，将具体情况告知给敖珏。
“传令给他们不用来了，两侧斜进，作为驰援后备。”
敖珏点头再道。
“是！”
第九情如领命，转身去传讯这三军兵马。
“这就开战吧，速战。”
然后敖珏再次下令，将战斗提前展开。反正都是要打的，二十一二万军队，和二十五六万军队，也没有太大区别，反而会给敌军更多更从容的准备时间。不如速战，直接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是！”
众将领命离帐，各自调兵。
乾西第一府边军十二万八千人，第二府边军五万一千二百人，第三府边军三万八千四百人，冠武军三万八千四百人，这便是此战乾国一方参战人数。
大军在广朔原铺展而开，冠武军方阵为前军，其后是第一府边军步卒和投石机、投炮机。第二府边军在左翼，第三府边军和第一府第九军在右翼，同样皆是步卒列阵。而三府边军所辖骑兵则是全部聚集起来，分在左右两翼外侧。
而他们对面则是比他们人数多上一倍的綦国军队，阵型比他们要简单一些，每万人步卒为一个方阵，最前方是手持方牌大盾的刀盾兵，其后是弓弩手，最后是长枪兵。左右两翼总计近七万轻骑，分列左右。再后方则是远远看不真切的大型军械，蔓延整个军阵后方，横向展开在各军阵缝隙之间。
一场两军交战至今，在这段边线上最大规模的战斗，便是随着两军缓步前行、彼此接近中，即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