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屠休和鬼冥也走了，他们不会和楚斐同行，他们要在楚斐他们之前赶到梧国国都：栖梧城，在楚斐他们到达前夜干掉矢决启牧，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
而贺家兄弟则是找到楚斐，询问他们何时启程。
“明天再走，不急。”
天色已晚，他们不宜再动了。
“得嘞。要不要来一根？”
贺北山大脑袋一点，揽住楚斐的肩膀，掏出根卷烟凑到楚斐眼前问道。
“滚犊子。”
楚斐一个脑瓢就是拍了过去，更后悔当初教他们学会这玩意的举动，他和冈坎现在已经习惯了无时无刻不带着这玩意，尤其是战后，要是不吧嗒上一口，那就浑身难受，甚至打嗨了的时候不管点不点燃，也会叼上一根。像两个傻憨憨一样。
“不要拉倒！找冈坎去喽。”
贺北山嫌弃的推了他一把，溜达着吊着烟卷和冈坎凑到一处去了，两个那么大只的家伙，一脸陶醉的样子，憨的不行。
“云乞大哥，这三千人马一并整合，先挑精锐的补充到亲兵中，剩余的人划归你们三人队里，补充到乾西靖武卫之中。”
贺家兄弟带来的这三千五百骑兵，并非突然招募的，而是从楚斐回到朝歌之后，就派人联络的，本来是为乾西都护府那一卫靖武卫做的准备。后来便有了现在的这个后手，此刻才真正合兵一处。
不过他们还没有明确编队，现在既然合兵了，那也是时候正规一下，正式编队了。
两千人正是一卫靖武卫的标配，到他这里自然也不会有改变。多余的人，其实是他准备遴选下来，加入到自己的暗道势力之内。此刻倒是可以先补充到亲兵队之中，毕竟不能缺兵少将的去栖梧城吧，该有的架势还是要有的。
“这个没问题，一夜时间足够了。”
贺云乞点点头，这些人他们同行这么长时间，也先行整合约束了一下，对他们的情况还是了解的，正式编队，不难。
“云苏，他们那边怎么样？”
随即楚斐又看向贺云苏，他的计划远不止他自己这边。胤国一行可并没有跟他同行，他们是没有关于合盟的反对意见，但是合盟书上还是要他们签字的，总不能一个人不去。
“已经快要抵达栖梧城，跟着咱们家的商队走的，没人知道她们的存在，不会有问题的。”
贺云苏笑语一句，那一路的人马，已经快要到达了，安然无恙。他们酒坊的酒，可不止在朝歌畅销，跟刻画白瓷搭配在一起，成为一种名贵商品，已经流往各国，商队自然也是通往各国的都有，倒是一个很好的掩藏方式。
而且对楚斐会担忧那边的情况，也没有什么值得意外的。毕竟胤国那面的代表是劼芙琉雪，陪着她的是靖武双姝，三个媳妇在那边，他要是不担心，那才是奇了怪了。
“父王也安好嘛？”
叶言这时候也是凑上来，问上一句。
不仅她们仨从另一路前往栖梧城，同行的还有商王叶蔺，身为父亲，他怎么会不参与给儿子讨媳妇的事呢，万一给他娶回去个败家儿媳妇怎么办。
所以小叶言也是担心的，他父王其实也没有出过远门，这也是第一次。
“一切安好，殿下放心。”
贺云苏揉了揉叶言的脑袋，相比于叶辛，其实他们对叶言的观感更好，因为他是楚斐的徒弟，因为他和楚斐身上有着同样的一股劲。轴轴的，傲傲的，很有意思。
“那就好。”
叶言小大人似的点点头，颇有安心之意。
“他们到了就好，咱们也该做点正事了。传讯通知他们这边的情况，如果我们没有如期到达栖梧城，合谈一事就由他们来做，我们成为他们的后路。”
楚斐也点点头，如此他也就可以真的按自己所想，去做些想做的事了。
“是！”
贺云苏拱手应下，转身离去，这方面的事，还是他来掌控。
“你们师徒聊，我也去歇一会。”
贺云乞也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了这对其实很像的师徒。
“怎么样，第一次见血，怕不怕？”
楚斐蹲下身子，看向面前这个让他也很满意的徒弟，笑着问了起来。
“怕，但是不惧。”
叶言也笑了一下，但是大眼睛中全是坚定之色，认真的对楚斐点点头。
他心智再坚毅，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而已，又怎么不怕。但是他没有恐惧，他可以正视自己初临生死场面的怕，而不是恐惧、畏惧。
“我杀了四个人。”
随即叶言伸出自己的小手，比出四根拇指来，说起自己的战果。他有战心，但毕竟年幼，用弓箭射杀四人已是不易，为此也有点自得。
“嘭！”
楚斐屈指而弹，一个脑瓜崩打在徒弟的脑袋上，面色严肃起来道：
“记住，人可以杀，只要是你的敌人，你不杀他、他便会杀你。但永远不要去以此自得，因为那是人命，人命不是草芥，需要珍视。其中的度，要自己掌握好，不要成为滥杀之人，更不要看轻了生命。”
“是！言儿谨记！”
叶言连忙收回手指，也不敢去揉自己很有些痛的额头，立马正色起来，恭声应答。
“嗯。”
楚斐伸手替他揉了揉额头，大手拉起他的小手，又恢复了笑容，再道：
“你今天做的不错，没有失了男儿气魄，没有失了你们叶家皇族的气魄。”
该告诫的，要告知他。该称赞的，也不能吝啬。因为叶言无论如何，都还只是一个孩子，需要指正，也需要被称赞，来竖立、坚定他的信心和傲骨。
“谢谢师父。”
小叶言也笑了起来，这是师父第一次夸赞他，他很开心。
“今晚在师父身边睡。”
楚斐再道一句，血腥遍地的场面，影响远没有叶言现在表现的这么轻松，这一点楚斐知道，上过战场的老卒都会知道。这个时候，需要一个人，一个他可以信赖的人，来度过这一关。
“嗯。”
叶言也没有逞强，只是小手紧了紧手中的大手而已。
······
“将军，不能再走了，前面是梧国和轲迦帝国的交界，是战场，不是咱们现在应该踏足的地方。”
十二天之后，等田陌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发现在楚斐的路线上，前方不再是通往梧国腹地的路，而是通往梧国和轲迦帝国的战场。
所以他当即阻止了行军，连忙向楚斐进言道。
“那就转路，向北走吧。”
楚斐淡然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声转向北行而已。
“呃。”
田陌有些懵懵的点点头，不明白楚斐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但是仅仅又一天过去之后，他知道了。
“乾人，可否停下你们的行程？”
棕发、略黑的肤色、高鼻梁深眼窝，再加上那暗紫色、好似星辰闪缩的眼睛，无一例外的都显露出了这新一批拦路之人的身份，轲迦帝国人。
“停下倒是无妨，但是我们为何要停，为何因你一言而停？”
楚斐打马上前，饶有兴趣的看向对面为首一人。
“因为我轲迦帝国大皇子，科巴蒂斯·达尔罗科，想邀请你们往轲迦一叙，共商合盟一事。”
科巴蒂斯同样饶有兴致的看着楚斐，他想看看这位在东方声名极盛的冠武将军，到底有什么奇异之处。
“合盟？与轲迦合盟对大乾好像并没有什么好处吧？”
楚斐却是直接摇了摇头，断然拒绝。
“哈哈哈！若是如此，楚将军又何必走到这里来。”
科巴蒂斯直接放声大笑，若非楚斐自己走到这边来，他也不会来此。楚斐现在说这番话，可是属实有点没用呢。
“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贵国，东方不会允许你们战胜梧国，不会允许你们踏足东方的土地。还请贵国退兵，不要再侵扰东方圣土。”
楚斐没有笑，一双虎目直接盯向科巴蒂斯，沉声道出。
“东方？你们大乾便代表了整个东方吗？管的太宽了点！而且梧国也并非你们乾人的同族，你们又何须操这份闲心！”
科巴蒂斯的眸子也冷了下来，直接喝问向楚斐。
“虽不同族，但本是一家。大乾代表不了东方，但三国合盟一旦谈妥，东方便是一体，大乾自会出兵援助盟友，你们没有机会战胜梧国，还不如现在退去。”
楚斐朗声再道，梧国虽然跟中原不是同出一脉，但自大启元帝之后，东方五国境域，便本是一家所出，只不过是分家自立的儿女而已。他们的文化、语言等等，早已交融，他们有着共通之处。
但轲迦帝国不是如此、嘉罗帝国不是如此，他们只是外客。自家人可以不团结，但也不能容许外客欺上家门，占去一份家业。
“哈哈哈！好一个本是一家！那我便来试试你们乾人，有何能耐！”
科巴蒂斯怒笑一声，打马就向楚斐冲了过来，一杆斧戟横斩而出。
“你不行。”
楚斐青麟舞阳前指，一拨一挑便架在了科巴蒂斯颈侧，瞬间秒杀败敌。
“别动。不会杀你，大乾也无意与你们轲迦真的开战。”
轲迦帝国七千骑兵，作势便要发起攻势，楚斐顿时暴喝出声，然后再看向科巴蒂斯，收回了手中的长槊。
“你到底想怎样？能不能痛快一点！”
科巴蒂斯无语的看向楚斐，什么个混蛋玩意，打不想打合不想合的，是要闹哪样啊！
“呵呵！大乾不能和轲迦合盟对付梧国，但是大乾可以帮助轲迦对付嘉罗啊。我们不能成为盟友，但是可以成为朋友。”
楚斐突然发笑，再道一句。
“对付嘉罗？”
科巴蒂斯眼中也是出现惊讶和思索之色，却是没有想到楚斐会给出这么一个答复来。
“梧国不是你们的死敌，你们那里沙漠已经不少了，何必再添一片同样的土地。嘉罗才是，那里有着富饶的各大城邦，有着沃土、水源、山林，你们所需要的一切。而且你们同源，他们那里的民众，也能更好的接受你们的统治。”
楚斐点点头，再道一句。
嘉罗和轲迦原本也是一国，只是分开之后，嘉罗更加强大，所以一直将轲迦阻隔在沙漠之内，占据了所有沃土而已。相比于梧国，嘉罗才是他们更大的敌人，他们的文化差异也不大，真的胜了之后，也能更好的统治攻占的地域。
“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大乾会帮我们进攻嘉罗？还是说你们三国合盟之后，会一起帮我们进攻嘉罗？”
科巴蒂斯眉头蹙起，盯着楚斐的目光问了起来。
“三国合盟，将会将整个千洲商路瓜分为三。而要如此做，嘉罗也不会置之不理。所以胤国是必然会跟嘉罗开战的，哪怕是局部的争夺，但也一定会打、会守住商路西端的门户。既是盟友，大乾和梧国自不会坐视不理。
轲迦的机会自然也就来了。
相比于你们反而掣肘住梧国的手脚，让他们不能去帮助胤国，给嘉罗造成更大的麻烦。你们趁机北攻嘉罗，占下一些良土、善地，岂不是更好？”
楚斐点点头，这确实就是他要跟轲迦一方所说的话。乾国可以出兵，也可以不出，但是一旦他们开始瓜分商路，同样临近商路的嘉罗又怎会置之不理，全无动作。
轲迦帝国有嘉罗这个强敌在侧，梧国有乾国这个强敌在侧，他们其实都不能真正展开大战、灭国的大战，所争不过一地、一城的得失，来缓解资源不足的情况，争取更多的资源。
如此，轲迦反而不如和嘉罗去打，趁着争夺商路的关口，占去嘉罗的一些更肥沃的土地，来的更加实惠。
“你能做乾国的主？能做梧国的主？”
科巴蒂斯狐疑的看向楚斐，说实话，他有些心动了。
“乾国的主不用我来做，我说的话都是经过我大乾陛下认可的、同意的。至于梧国的主，我做不了。但是这可以成为我跟梧国合谈的条件之一，最重要的条件之一，如果他们不答应，这种败家兄弟大乾自然也可以不要，你们爱打随便去打，这份家业，大乾随后再夺回来就是。”
楚斐摇摇头，他又不是大乾的主人，怎么去做大乾的主。他此番所为，乃是得到了叶藉同意的。
至于梧国，那就简单多了。
能够让轲迦停战，这个条件对梧国而言，是极其诱人的。他们这也是在增加合谈成功的筹码。
但若是梧国不愿意，那也就拉倒。你们爱打那就接着打去，轲迦即便是灭了梧国又怎样？难不成一个轲迦，大战过后的轲迦，还能够抵挡住乾国和胤国的联军？甚至他们可以去反过来拉拢嘉罗帝国，反正这两国与他们都不是仇敌、也不是朋友，拉拢哪一方，全无所谓。
轲迦这块蛋糕，嘉罗应该也是感兴趣的。
而梧国这片地域，乾国和胤国分一下也没什么不可，对此胤国也是绝对乐意的，环境再恶劣的土地，难道还有雪原的凛冬恶劣？
这地方，只要不归了外人，就行。
“呵呵呵！好狂的大乾，好精明的大乾。空手套白狼，你们玩的倒是挺溜。”
科巴蒂斯干笑了起来，事虽然是这么个事，但是这等于大乾毛都没有付出，就左右逢源的，想要化解这场干戈，想的是不是太美了一些。
“大乾自然也不会干看着，既然是朋友嘛，互相帮助自然是应该的事。大乾海路已经顺遂，水师将会增兵三倍，你们需要的物资，大乾可以以成本价卖给你们，海运耗损，全有大乾承担。如此本就是对各方都有利的事，大乾也付出了自己的诚意，你看如何？”
楚斐又是遥遥头，大乾虽然是左右逢源，用还没有发生的一切来做筹码和条件，达成联盟，给自己争取灭綦的时间和稳定的大局。但大乾同样也会拿出自己的诚意，大乾有的，正是轲迦所需的。
“但我做不了轲迦的主，你可敢再此等我七日，等我回禀父皇之后，再给你答复。若行，我轲迦暂止兵戈，给你和梧国合谈的时间。”
科巴蒂斯点点头，正色下来，看向楚斐问道。
“那若不成呢？等你带人来杀了我？”
楚斐突然又笑了起来，促狭的看向科巴蒂斯，说出了他没有说完的话。
“哈哈哈！你是个有趣的人，这确实是我的打算。不过你可敢跟我赌上这一局？”
科巴蒂斯也再度笑了起来，眼神盯住楚斐，再问一句。
“你说过乾人是狂的，我又岂能失了这份狂气！我来这里本就再赌。你这七千骑兵，已经是能入境的极限了吧？凭他们，可还杀不了我。”
楚斐笑声不减，同样直视而回，长槊指了指科巴蒂斯身后的七千轲迦骑兵，很有些不屑一顾的样子。
“很好。与我个人而言，我很想和你一战，看看究竟能不能杀的了你，击碎你的这份傲气。但是与我的身份而言，我更希望我们之间没有一战，成为朋友。等我吧，七天之后自见分晓。这是我的刀，听说你有收集败者战刀的习惯，这刀归你了。”
科巴蒂斯正色的点点头，说出自己内心此刻的想法，他也是一个将领，他渴望战胜楚斐这样狂傲的对手。但是他也是轲迦的皇子，轲迦如果真有这样可以变得更强的机会，他更是乐于见到。
然后他卸下了自己腰间的佩刀，双手交给楚斐，表达他对楚斐个人勇武的认可。
“那我就收下了，希望你带回来的是我们身在此位，都愿意见到的结果。”
楚斐也是点点头，双手接过战刀，再道一句，与科巴蒂斯暂时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