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笙回公寓的时候，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好像这几天一直笼罩在心头的阴霾，都因为言谭的一些小马脚而驱散了。
她哼着歌摸了把顾一生的下巴，今天还额外大方的给顾一生加了个猫薄荷饼，顾一生闻到味儿就走不动路了，躺在地上翻着肚皮小口小口的舔着吃。
小区里很安静，周围的几家基本上都已经搬空了，听不见嘈杂的汽笛声，只隐约从小区的另一头传来带着笑的说话声。
没过一会儿柯柯就踩着楼梯蹭蹭蹭的窜了上来，蹦跳着按门铃。
江言笙一开门，一个飘飘忽忽的猫贴画气球就摇摆着顺墙钻了进来。
“妈咪，我把我们一家人都带回来啦！”柯柯明亮的声音像是染上了外面的阳光，听的人十分舒心。
余舟舟跟着过来，“游乐场看见的，柯柯要买，我就买了个回来。”
她捂着嘴小声和江言笙建议，“言笙，不是我说，家里给柯柯玩的玩具还是别往发展智力这方面买了，我今天看见柯柯对很多简单的小玩意儿都很感兴趣，他要是喜欢你就多给他买点。”
江言笙点点头，今天麻烦余舟舟带了一天孩子，看她的脸色就知道估计给磨没了半条魂，“别站在门口，进来坐坐吗？”
余舟舟摇摇头，“不了，明朗开了车在楼下等着呢，我等下直接走了。”
“辛苦你了，我从景城离开之前，出来我请你吃顿饭。”
余舟舟说，“言笙，你真的确定要回去了吗？”
她低头看了眼对着气球兴高采烈的柯柯，忍不住伸手摸了下他圆滚滚的脑袋，“柯柯都过了国内该上幼儿园的年纪，要是回去米兰，那边的教育方式和我们这边有不一样，你是准备一直留在米兰吗？以后还准备给柯柯找爸爸吗？”
今天在游乐园，带着小孩子出来玩的一般都是一家三口，左手牵着爸爸，右手牵着妈妈。
虽然柯柯没说，但是他的视线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粘在那些人身上，她发现了也无济于事，唯一补救的就是尽量转移柯柯的注意力，干脆直接抱着柯柯走，这样他就比所有人都高了。
柯柯看起来很开心的在笑，但是还是小声的附在她耳边说，“舟舟姐姐，上一次来游乐场的时候柯柯也是有爹地和妈咪的，要是早知道那是唯一一次的话，我就要一直呆到游乐园关门赶人再走啦！”
余舟舟没忍住差点掉眼泪，她一直拉着柯柯的手说，“没关系的，就算没有爹地了，柯柯不是还有妈咪和好多好多姐姐吗？”
柯柯还故作深沉的摇摇头说不一样。
余舟舟本来以为带柯柯出来玩是个错误的决定，结果这小孩还挺会调解自己的，一会儿功夫看见边上一大把热热闹闹的气球，注意力立刻就被分散走了。
江言笙被余舟舟问的愣了下，她犹豫了下，“我、我也不知道。”
本来来景城时很坚定的要回去米兰的心情，现在似乎变得截然不同了。
余舟舟紧紧的抓住江言笙的手，“言笙，有些事情，我们肯定没办法替你做决定，但是你自己不能躲，你一定要想好。”
江言笙恩了一声。
余舟舟走了之后，柯柯换了家里的拖鞋，啪嗒啪嗒的在客厅里拉着气球走来走去，高高悬挂在半空的气球看的顾一生心痒难耐，直接爬到了架子上，想要伸爪子去摸气球上和自己很像的小猫贴画。
江言笙思忖了片刻，拎着柯柯的领子把人放在了凳子上，她蹲下来和柯柯在同一高度，“柯柯，妈咪问你一个问题。”
柯柯的眼神还有些不舍的粘在气球上。
“妈咪要说什么呀？”他讨好的冲着江言笙笑笑，还伸出手紧紧的搂住她的脖子。
江言笙原本好不容易竖立起来严肃的气氛顿时给柯柯蹭的没了踪影，她笑了下，“妈咪想知道，柯柯是想在这里上幼儿园，还是回去安笛叔叔那里，和邻居家金头发的小姑娘一起上学，但是在安笛叔叔那里就要学另一种语言了。”
柯柯歪着脑袋，认真的思考了片刻，“是不是安笛叔叔有时候说的特别神奇的可以把舌头卷起来的那种话？”
江言笙说，“差不多吧。”
柯柯叹了口气，“那要怎么办，上次妈咪不在家的时候，安笛叔叔还帮忙用手把我的舌头卷，都没办法卷起来，那个语言我会不会一辈子都学不会。”
说着，柯柯十分笨拙的张开嘴想要模仿记忆里安笛说话的样子，但是原本清脆的卷舌音到了他的嘴里就变成有些可爱的含糊的口水音。
江言笙轻笑一声，在柯柯微卷的发旋上落下一个吻，“那我们先留在这里好不好？”
柯柯露在外面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气球。
“好啊。这里大家长得和柯柯一样，不像安笛叔叔那里，柯柯像个小怪物。”
江言笙蹙眉，“谁说你是小怪物？”
“没有人说。”柯柯讪讪的摸了下鼻子，“但是他们的眼睛似乎都是这么说的。”
动画片里就是这样演的，没出现一个和大家很不一样的东西，那个东西就是怪物。
气球原本是贴着客厅顶的，隔了会儿似乎是没气了，摇摇晃晃的往下掉，被蓄势待发的顾一生猛的一顶，又狠狠的撞上了天花板。
柯柯被顾一生的自娱自乐逗的咯咯直笑，他指着气球小声说，“妈咪这个气球能留着吗？上面有我们全家人的。”
江言笙回头看了眼，“上面只有一只猫。”
柯柯认真的摇摇头，他跑到气球边上，拽着气球往下拉，把气球翻过来给江言笙看，“妈咪，反面还有。”
没想到这个气球竟然是双面，一只猫的形状，反面却印了一家三口看日落的剪影贴画，明明做工十分简陋，但就是给柯柯一路都爱不释手的抓着。
江言笙蹲着一直没站起来，她捏了下已经开始漏气的气球，“好，等它没气了，妈咪给你找个东西装起来。”
……
江言笙开始利用原来在景城的人脉找和言谭有关的消息，包括他这段时间见了什么人，在什么地方吃过饭。但是真正能够打听出来的消息实在是少之又少，原因无他，她的这点人脉比起言谭这位世家小公子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
甚至有可能她打听到的消息，只不过是言谭刻意让她知道的。
江言笙拿着之前言谭的电话号码，深吸一口气按了拨通，一秒钟不到，冰冷的机械音就响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sorry，the……”
她捏着手机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空号？
不应该啊，昨天见面的时候言谭的电话还是能够打通的，怎么今天就打不通了？
一种莫名的恐慌袭上心头，江言笙把手机重重的按在桌上。
“妈咪，发生什么了？”听见动静的柯柯从门外探出小脑袋，担忧的问道。
江言笙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没抓稳，不小心掉了。”
她把柯柯好说歹说的哄了出去，按耐着心头的烦躁拨通了一个看都不想看的电话号码。
“江言笙大小姐，如果你今天在我这么忙的时候打电话过来，还是为了之前那个答案已定的问题，那我真的只能抱歉的对你说……”
电话那头男人懒洋洋的声音带着种阴冷的磁性。
她迫不得已只能找到薄云寒。
江言笙按了按蹙起的眉头，“你放心，不是找你问这种事情的，是别的事。”
薄云寒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似乎在一心二用的看文件，“你说。”
“言谭你认不认识？”
薄云寒那头翻文件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我就说呢。”
“什么？”江言笙复杂的揣测着薄云寒这句话的意思。
薄云寒笑了声，“我就说言谭那家伙怎么连夜就上飞机离开景城，原来是给您老逼的，看来我之前和你见面的时候你对我的逼问还不算严重，是不是得在这儿谢谢你的不杀之恩了？”
薄云寒的玩笑话她半点儿都没觉得好笑，反而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往心头冒，“你说什么？言谭已经离开景城了？昨天晚上吗？”
她万万没想到，唯一不太会说话的言谭竟然选择了这么决绝的方法，直接眼不见心不烦的逃了！
本来准备的所有问题都没了用武之地。
江言笙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就好比一个在海上的快要溺亡的人好不容易拿到了一小块浮木，一眨眼功夫，木头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