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竟然说想回去找我师傅。我阻止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师傅已经不在薛城了,回去只能是白跑一趟。我告诉白先生我的感觉,白先生更是焦虑。就在这时候,师童出现了。

我是在第三间內房里看到他的,他就那样坐在炕上,翘着二郎腿,似乎等了我很久。我吓了一跳,因为小和尚在房间扫了半天的地板,竟然没有发现他。他只对我笑了笑,待到小和尚出去,才起身向我走来。

“你们最终还是没有来。”师童叠了叠他的扇子。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新奇的看着他。

“你师傅说你们往北,我托几个阴差打听了几日才找到的你们。”师童幽幽的说道

“我师父可好?”

“还是老样子,不咸不淡。”师童依旧摆弄他的扇子。

我转头向外喊了一声“白先生”

师童抬头看了看门外,白先生踏了进来。这时我才惊奇的发现,白先生和师童长得好像!这种像不是样貌上的相似,而是一种气场、气质、语调、眼神的相似。

相比他们两位都发现了这点。师童拱手一道,“白先生,久仰了。”

“上仙有礼了。”白先生回礼道。

师童很认真的盯着白先生看,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看了半天,才开口道:“先生好甚奇怪。”

白先生微微含笑却不回答。

师童依旧盯着白先生看,全身上下的看,转了几圈才开口道:“难怪他师傅会让你带他出来,原来如此啊!”师童恍然大悟状,剩我一个一头雾水不明不白。

“上仙果然与众不同,佩服佩服!”白先生回应到。我站在那里,看他们两个一来一往,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心情霎时间无限低落,我低着头转身走出屋子,这是我唯一想到的生气的表达方式。

“有劳白先生,外边阳气太盛,我不方便出去。”师童让白先生拉我回来。

白先生一个纵步,一把按住我肩膀,“进来吧,我把事情告诉你。”

我转身又低着头走进屋子。

我后来才发现,被人尊重是一种作为人类应有的认知标准。这种感觉相当美妙。

白先生和我们说起了他的故事。

自从有朝代开始,便有一种机构,最开始这种机构叫做“珄”,不管朝代如何更替,“珄”都不会受其影响,她的职责是为了沟通天地,上至天庭众神、佛家极乐,下至幽冥地府,都有对应的专职人员,其中有一门是专门为国家为朝廷服务的,而在期间又有一类人是作为中立对象,每当三界需要共同决策时,三界会各派三名信使作为代言人进行协商。被选中的代言人都是极其特殊的,其中有一项条件就是,天地人三书中都无法查到这些代言人的任何信息,而且这些人在碰头时不能表明自己来自哪一界,人间的代言人可以是精怪,可以是魔鬼,也可以是神仙,相反的,神界的代言人可以是一个人类。这些人的挑选极其苛刻,最重要的是命数一定是纯净的,如果命中分叉太多,预示着将遭遇的事情太多,不适合作为代言人。

但是由于天地人三书中都没有记录,一般这样的人在完成使命后都会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世上。

然而也是有例外的。

白先生曾经是一个代言人,代言人的训练极其诡异特殊,白先生自出生起便和鬼魅生活在一起,听鬼语观鬼行,所学知识几乎全是另外两界的事。

在珄中有众多能力极强的人,而且珄的行事风格向来隐秘诡异,加上自己是少数能活着脱离珄的人,所以白先生才会怀疑全部事情都和“珄”有关。

我:“为什么白先生要把他的背景告诉你们,难道不怕泄露了会被珄发现?”

秋叔:“白先生已经离开珄一百多年了。”

我:“他真是长生不老?”

秋叔:“他的寿命比普通人长,但不是永生,而且地狱没有他的名字,死了也不会有引导他的阴吏。”

我:“变成游魂?不能投胎?可以主动去地府报到吗?”

秋叔:“去了可能就要下地狱了。”

听完白先生的故事,我感到很惊讶,虽然早就预料到白先生不是普通人。师童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说起他当年还没成为鬼仙之前跟随武当山的一位高僧修习佛法的事,高僧曾告诉他世间有这样的一个机构,有这样的一群代言人。没想到竟能有幸遇到。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事情,将他们聚在一起。

我料想白先生一定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我们,很多和这件事有牵连的事,要不然他不会如此心神不定。

师童来找我不是为了之前说过的投胎成人之事,因为时间早就过了,师童纯粹是为了过来看看我,那个可怜的小孩在睡梦中结束了无意义且短暂的一世。说实话我并没有觉得可惜,虽然体内金刀骚动的灵魂偶尔会提醒我不是躯壳真正的主人,而且金刀的身体也慢慢的加速老化,我也能意识到事情无法再拖太久了,一年前我并没有那么在意这个世间,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开始留恋这个世界,向往太阳下的生活。

于是乎我很认真的和白先生、师童一起思考,一起分析其中的来龙去脉。白先生把我们两人的经历讲了一遍,师童听完也觉得事情太过于巧合,加上白先生曾是珄中人,也明白白先生所忧虑之事。可如果仅仅是为了清除白先生,珄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怕是怕另有幕后黑手,我们全是棋子。

“这事本应和你师傅一起商量为好。”

“他师傅大概也察觉到问题所在了,不然不会离开薛城。”师童说道。

“我想拜托上仙一件事。”

“白先生请讲。”

“我想请先生帮忙查一下长松道人是否已不在人世,如在地府中,能否带他上来,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他,另外那个十岁孩童,也想请上仙帮忙打听打听。”

“好,两位等我消息,三日后自当回复。”

说罢一闪,便不见了身影。

“白先生,你说我师父会去哪里呢?”

“你师傅可曾教你联络之法?”

我想了想,“还真有!多年前我初识人世,师傅曾交给我一张符咒,让我在离散之时将其焚烧,我师父便能知道我的位置,多年未曾使用,我反倒忘了这事。”

我:“古代定位术?”

秋叔:“类似吧,把符咒烧掉的时候会告诉四周的精怪神灵,曾有一个这样的人在这里经过,这些精怪为大范围传播这个信息出去,较短时间内便能为需要的人接收。”

我:“听起来像广播呢”

秋叔:“这是人利用自然资源的一种古老办法。”

“既然已发出信息,那么我们暂且在这里待半个月吧,半月后你师傅若还没任何音信,我们就出发去京城。”

“好!”我回答到。

三日后师童如期出现,看上去不太好的样子。

“长松道人已死,生死薄上写着阳寿六十八,寿终正寝。”

“寿终正寝?他不是因劫而死?”白先生急切的问道。

“生死薄上确实这样记载,不会错的。”师童回答道。

“哪一年?”

“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不可能!一定错了!”白先生一副完全不相信的表情。

“十年前我在莞山遇到长松道人,他和我讲的这故事!”

“我相信你所说的,因为还有一件事,我在地府找不到他的投胎记录,找不到他的魂魄。”师童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白先生沉默了。

“还有那个十岁的孩童”师童说道

“有关于他的消息?”白先生抬头问到。

“我问了几个释恶,有一个提到最近几年传闻有一个小孩,总是背着一个大壶,只要他从哪家人家里出来,那家人一定有人死掉。”

白先生紧皱眉头,师童也是愁眉不展。

“而且,我还发现一件事。”师童继续说道。

白先生抬起头看着师童,我也放下手中拨冗着的纸片。

“那个孩子去过沈家庒。”师童的声音有些颤抖。

“沈家庒?”我知道那是师童的故乡。

“我长大的地方。”师童回答道。

我知道白先生又是一惊。

人会相信宿命论,是因为遇到了一些自己无法克服无法战胜无法解开的事情,过于强大的外部力量覆盖了心灵,除了“天命”这一解释之外,再也没有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如果自己不能说服自己,那就只有疯掉。

于是我们每个人都在找答案。白先生是“珄”,师童是鬼仙,我是半人半妖,现在只剩下我师父,我师父到底有什么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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