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放了他, 平郡王可甘心?”

新皇登基后,傅南生受封平郡王, 唐依依则被封为华元公主,这也是大燕国第一个异性公主,平郡王府圣眷日盛。

“臣不甘心!”

傅南生收回远眺的视线, 如利刃出鞘般笃定,“不过是多留他几日罢了!”他会在战场上取他首级!

常尚书听到这句话, 微微皱眉,这平郡王说话如此直言不讳, 年轻狂妄,一朝得宠, 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傅爱卿真是, 一点未变!”

萧珩长年在外,早已习惯了武将的心直口快,这几日朝堂上文武百官的“委婉”, 让他大呼头疼,偏生傅南生的直来直去,似乎颇对圣上的路子。

男人说话坦率, 行事磊落, 萧珩觉得他有几分二舅舅的风骨, 圣上满目赞赏的拍了拍傅南生肩膀, 直让诸多朝臣瞠目。

“皇上,夜华宫的萧鹤,求见陛下一面!”

这一日, 萧珩正批着奏折,闻言恍惚抬头,曹公公瞧了瞧圣上脸色,小心翼翼又重复一遍。

萧珩眯眼想了想,这才记起这是废帝的旧名。

“朕酉时过去见他!”

其实萧鹤早已经疯魔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可这宫中人多是趋炎附势之人,众人习惯了见风使舵,因此萧鹤在夜华宫的日子并不好过。

“你来,你过来呀!”

萧鹤神神叨叨的冲来人招了招手,萧珩继续往前走。

“皇上?”

曹公公犹记得那日,将废帝从养心殿挪出来,眼前的疯子竟一口咬掉了侍卫的半边耳朵,凄厉的叫喊声,终日在冷宫上盘旋。

“无妨!”

就算是废帝的陷阱,他也毫不畏惧,萧珩没有迟疑的大步上前。

见来人终于听话的走近了他,萧鹤顶着满头乱糟糟的发髻,四下不断打量,而后才悄悄从被中取出青玉枕。

“这是玉玺,朕的玉玺,朕是皇上!嘘……朕告诉你,他们都是坏人,全都是坏人,他们想要抢朕的玉玺!”

萧珩表情不明的看着疯傻的萧鹤,内底没有解气般的畅快,越发阴郁空虚,意兴阑珊!

谁能想到皇上真的来了,萧鹤却糊涂了,夜华宫里的人战战兢兢的跪在殿门口。

萧珩在夜华宫呆了半个时辰了,却一言不发,只是坐在临窗的紫檀雕座椅上,静静的看着废帝胡言乱语。

夜色降临,天地间犹如拉起了帷幕,暗黑阴森,夜华宫微风四起,突然萧鹤两眼空洞迷离。

“谁,谁在那里?”

殿内多是晃荡漂浮的幔帘,萧鹤似有几分惊吓,慌乱发问,踉跄着从榻上落地,殿内明黄的衣角暗暗浮动。

“父皇,父皇,父皇……你终于肯来看儿臣了!父皇也在怨恨儿臣,对吗?”,萧鹤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讨好。

殿内晃晃悠悠的身影,喃喃自语,“……儿臣是大燕的皇帝,儿臣才是大燕的皇帝。”

忽而,沉寂的萧鹤莫名激奋,顿足捶胸,粗气喘喘的暴吼。

“父皇难道忘了吗?儿臣是太子,儿臣是太子!为何……为何父皇就是不愿相信儿臣,为何……呜呜呜……”

萧鹤语无伦次,声音中带着无尽委屈,恍如幼时的婴孩,忍不住痛哭流涕。

“砰!”

榻上的青玉枕落地,惊醒了神智混沌的萧鹤,风影浮动,空旷的殿下空无一人,夜华殿又恢复了往日的孤寥清冷。

四更天,皇上寝宫点起了宫灯,御膳房送了碗参汤进去,曹公公在外候着,有小太监进门悄声耳语几句。

曹公公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微顿了一下,想了想,躬身进了寝宫。

“皇上,夜华宫那位,昨夜里去了……”

萧珩闻言愣怔了片刻,无力挥了挥手,曹公公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寝宫。

半晌,曹公公好似听到了一声若隐若现的叹息,这一日,皇上早朝比往常迟了一刻钟。

夜华宫里的萧鹤是服毒而死的,塌下跪着的俨然是消失多日的武鸣,后者也已自刎而亡。

废帝萧鹤被葬于西山,庞公公自请去守陵,萧珩沉默着应允了。

圣宠日盛,傅南生反而越发清闲,傅宅从未想要锦上添花,可接连几日,唐依依发现男人有些奇怪之处。

先是前段时间迷上了骑马,每日上朝前,男人必出城跑上半个时辰,后来不知怎得又天天在府中苦练射箭。

今日难得休沐,更是卯时不到,他就急色匆匆的出府了,直到巳时才返回府中。

虽然男人满脸笑吟吟的,可满身灰土,肩膀处郝然是清晰的脚印,唐依依越发生了疑心。

待傅南生从净房出来,就见女子呆呆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给她散着发髻,男人不动声色的挥退了屋内的丫鬟。

身后的人悄悄变了,唐依依犹然未知,傅南生凑身过去,抚上眼前女子双肩。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可是身子不适?”

唐依依回神,看向男子,不由脱口道,“皇上要派你去出兵打仗?”

女子想了几天,实在想不通,男人为何突然勤练骑射的缘由,思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个可能。

“皇后娘娘与你说了什么?”

不知为何,皇后娘娘似乎很喜爱唐依依,前几日皇后娘娘又召眼前女子进宫,傅南生以为她是在后宫中听到了只言片语,不由轻笑。

唐依依摇了摇头,不由咬唇道,“我看你这几日每日晨起苦练……”

傅南生一愣,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耳根微红,看着女子担忧的神色,男人不得不赶紧澄清。

“你放心,燕国边关安宁”,萧珩英勇善战,登基后,很快肃清了燕国边疆的威胁,加强兵力驻守。

傅南生讪讪然道,“你若不喜,明日我便不去了!”

难不成要他和依依说,他百般苦练,只是要与那个狂妄的常煜柏争个第一。

三番两次的比试,傅、常两人不由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心,傅南生不得不承认,常煜柏是个让人不容忽视的强大对手,男人与那些不学无术的权贵很不一样。

想到今日的比试,傅南生暗暗摸上右肩,今日他不过稍稍慢了一瞬,就挨了他一脚,此时女子也留意到他的动作。

想到回府时,男人肩上的脚印,唐依依迟疑道,“可是伤了?”

从宫中逃出来那日,男人肩上就曾被火灼烧了一大片,如今女子尚记在心头。

“无……”

男人刚想说无碍,话溜到嘴边,他又生生咽了回去,眼光微转,皱了皱眉。

“是有点疼,你……你帮我揉揉就好了!”

眼前男人头一次毫不避讳的喊疼,唐依依不由睁大眼睛看过去,心下诧异,看着女子清澈的黑瞳,男人不自然的红了脸。

直到傅南生明目张胆的耍赖,唐依依这才忍着笑意起身,净手取药膏。

“竟然胆敢笑话我,嗯?”

男人磨牙切齿,佯装生气,低沉的话音微扬,十足的威胁意味。

可傅南生早已被眼前红唇诱惑,抱住女子啄了又啄,亲了又亲,唇齿间徘徊许久,流连忘返,室内温情攀升,陡然暧昧。

怀中女子红颜娇艳,男人心底柔软,轻轻抚上女子散落的满头墨丝,暗自庆幸,是他拥有了她此刻的甜美……

“最近你与那平郡王来往密切?”

“大家同朝为官,都是为圣上办差,总是要多熟悉熟悉,他也不是徒有其表,没想到还是有几分底子!”

常煜柏实话实话,想起那个旗鼓相当的男人,不由暗暗称赞。

听着常煜柏难得的赞赏,方浩心中气闷,不满的一饮而尽,瞧着对面人难得的情绪高昂,男人忍了忍,终是没有再开口提及其他。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

“这几日方府是不是给你相看了,听说是翰林院夏学士家的二姑娘?”

眼前男人突然提及他的婚事,方浩神色略微扭捏,面无喜色,赌气道,“娶谁还不都一样!”

男人口气少有的失意,常煜柏皱了皱眉,不由宽慰他。

“现如今圣上登基,咱们也不要像前些年那般诸事收敛,你若不喜欢夏家姑娘,不妨和府中说了,你总是要娶个称心如意的才好!”

方浩却总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少有的怏怏不乐。

“算了!……不可能的事情,都一样!”

常煜柏挑眉,微微讶异,再瞧见男人一副黯然失神的模样,哪还有不了解的,不由正色道。

“怎么,真的看上谁家姑娘了?”

方浩暗暗叹了一口气,心中苦涩,一时神色晦涩难懂,男人嗤笑一声,面上故作轻松。

“看上也没用,他也不能嫁与我!”

男人越是这般云淡风轻,常煜柏越是惊奇,心中暗暗嘀咕,可方浩却不再开口,只一味喝酒,看出男人的不自在,常煜柏坐在边上静静陪着他。

本是出门陪方浩,不知不觉,常煜柏醉得更凶,常府小厮长随拥着常家少爷回府,方浩伫立原地,面色潮红。

目送男人远去的背影,方浩利落的甩开手中折扇,转身离开,长长的身影莫名染了几分惆怅!

作者有话要说:武鸣,这个一直存在于黑暗里的男人,作者菌有冲动,给他写一章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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