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有等到回答，他似乎并不想就这么放弃。身形微侧，目光更是直视她。
避无可避，叶果勉强笑了一下，“总裁说笑了。其实有的是人愿意帮您涂药，根本不需要我。这是阮小姐不在，才轮到了我。”
她总觉得蒋楠这话问得太过暧昧，不适合他们这种总裁和员工之间的关系。
还是，他也和柳丹一样，以为自己送这药膏来是另有所图？
她张嘴想解释，可蒋楠却已经凉凉的将她的话堵上了，“知道了。”
一路上，两个人再无话。叶果索性将视线别到窗外，欣赏着这个城市的春景，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不去想和柳丹之间到底是什么孽缘才会在这么久之后又相遇，更不去想为什么蒋楠会坐着出租车突然出现。
一切，也许都只是巧合。
……
出租车开到小区楼下，叶果下车之前看了眼蒋楠。
他正慵懒的靠在后座上，似乎是睡着了的样子。迟疑了下，叶果还是轻声道谢，又补了一句：“手不要碰水，也不要再被什么碰到了。”
他紧皱的眉心，稍微松动了一些。
她没再停留，推开车门，一路小跑消失在一个单元口。
蒋楠睁开眸子，顿了一会儿后才让司机重新将车开动。
他亦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下雨的那一刻突然想起她，又为什么会突然从车上下来上了一辆出租车，一切就像中邪了一样。
……
翌日。
叶果刚从资料室替一‘老人’找了资料出来，还没来得及坐下喘口气，格子间被突然敲了敲。
她抬头，是云磊的秘书杨美。
“叶……”杨美一下子没想起名字。
“叶果。”她站起身来，接话。
“对，叶果。这个，你帮我送到蒋总那签字，动作快一点！”杨美将一份文件递给叶果，也不等叶果说什么，她已经扭头迅速吩咐其他人，“Elina，到办公室来一趟。把T2的客户资料一起带进来！”
叶果只得抱着文件上楼，做着本和自己不相干的工作。另一边，罗诗也被公司的老人呵斥来呵斥去，一会儿打印，一会儿碎文件。
她们是新人，所以很多事情都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她和罗诗手上——这都是新人必修课，也没什么值得抱怨的。
总裁办公室。
柳丹送咖啡进去，蒋楠连头都没有抬。
她只得讪讪的打算出去，门被她开了一条缝时，蒋楠却忽然开口：“站在那，等我两分钟。”
柳丹转身，诧异的看向他。他还在低头忙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再没说什么。
想了一下，柳丹没有动，就站在门口等着。
视线不经意落在他书桌上的那支药膏上，香艳的红唇微抿，有丝不甘。
她真的很想不通透，这个号称铁面无私的男人怎么就破例让叶果进公司来。而且，不但对她这个秘书助理连正眼都不瞧，昨儿她问起他的伤时，他更是不理不睬，可是偏偏叶果送的药他却收着。
她叶果到底哪里比自己好？
在学校里的时候，抢尽了自己的风头，现在是想在同一间公司再抢风头吗？！她凭什么？
“你和她之前就认识？”蒋楠的声音，一下子将柳丹的思绪打断。
她抬头，只见他已经搁下手里的笔，慵懒的靠在旋转椅上。正半仰着身子，懒洋洋的看着自己。如此随心所欲，又如此优雅惑人，试问这样的男人又有几个女人能移得开视线？
柳丹努力让自己不被诱惑，迟疑的凝着他，“总裁说的是……？”
“叶果。”他，言简意赅。
……
门外，叶果在宋雅情的指引下走到总裁室门口。正要敲门，再熟悉不过的两个字却从那细小的门缝中传出来。
她微怔，动作狐疑的顿住。忍不住贴着门板听里面的声音。
……
“叶果？”似乎没料到蒋楠会突然问起她，柳丹略有些吃惊，“总裁怎么问起这个？”
“是认识吗？”蒋楠并不解释。昨天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她和叶果之间显然是一点都不愉快。
“当然认识，说起来，我们真认识蛮多年了。”柳丹笑了一下，别有意味的开口：“她过去可有很多秘密，是大家都不知道的，不过，我都知道。”
蒋楠眯起眼，凝着柳丹。
发现他似乎兴致不错，柳丹便忍不住话多起来。
“她以前和我是同班同学，不过，您也看到了，我已经毕业一年多了，她现在却还是在校生。”
“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吗？”
“确实很特别。您也一定想不到！”掀起叶果过去的伤疤，柳丹眼里隐隐有兴奋之色，“六年前，她不知死活，跟一群大男人到山上去玩。结果呢，果然在山上出事了！听邻居们说她是被强奸了，可其实大家都说她是被那些男人一起轮奸了。反正后来她直接把他爸给气死了！闹出这么大的丑事，她当然也呆不下去，只得全家都搬走，学也停了。”
办公室里，温度，陡然下降。
蒋楠面色阴沉，像覆了一层寒霜。深目死死盯着柳丹，像是要将她盯穿了一般。
柳丹心下一惊，有些被他吓到，下意识后退一步，还来不及说话，门外却忽然传来宋雅情的声音。
“叶果？你怎么还没进去，不是说有云总很重要的文件吗？”
叶果？
蒋楠喉咙一紧，“让她进来！”
视线瞥向柳丹，冰冷如刃，“你先出去！今天的话，不要再乱说，否则，后果自负！”
柳丹一怔，惊得没回话。
蒋楠面色一沉，声音越冷，“听不懂吗？”
“是，蒋总。我……我明白了。”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蒋楠的态度和眼神都叫她惶然不安。一句不敢再多说，她低着头拉开门出去。
……
叶果僵在门口，浑身都在发抖。
文件，在手上已经被捏得一团皱，手心里是源源不断的冷汗。
她很努力，很努力才让自己站定在这儿，不落荒而逃。叶雨说得没错，现实总是会给自己迎头痛击，所以她要做的只有昂首挺胸。做错事的从来都不是她，她不需要像个罪人一样夹着尾巴逃离。
“你看起来很不好，浑身都在发抖。没事吧？”宋雅情担心的问。
柳丹正好从办公室里走出来，鄙夷的视线落向叶果。叶果挺直背脊，直接漠视了她的存在，只回宋雅情的话，“谢谢，我只是有点冷。”
语气，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失常。
说罢，她推门，头也不回的走进办公室。
宋雅情歪头看着那细瘦的背影，问柳丹，“怎么回事？”
有了蒋楠的警告，柳丹不敢再乱说，但又忍不住讥讽她，“她就是那副白莲花的德行！”
宋雅情顿了一下，掀目瞥她一眼，板着脸教训，“不要乱嚼舌根。”
又被训了一句，柳丹心里越发愤愤不平，但想起蒋楠的话，此番只能默默忍耐，不敢再多说。
这女人，到底为什么能让蒋总这样护着？
……
从叶果进来起，蒋楠的视线就始终凝在她身上。她走近，将文件摊开在他跟前，冷漠平淡的开口：“麻烦你了，蒋总！”
视线，始终盯在文件上，不曾有移动半分半毫。
蒋楠坐在那没动。薄唇翕动了下，他想说点什么，可是，喉间却像被塞了棉花一样，让他透不过气。
“蒋总，麻烦你快一点。”又催促一声，她木然的将笔拿过，木然的塞在他手上。
语气毫无起伏，不带任何一丝感情。
蒋楠手指僵硬，手里的笔有些不稳。连抓了两下，才将笔握牢，也顾不得看文件内容，重重的划下了一笔。
笔尖，刺进纸里。他顿了一下，吸口气，而后快速的写下余下的笔画。
最后一笔写完，他‘啪’一声将笔狠狠掷在文件上。
“谢谢。”叶果再次木然的伸手合上文件，要拿走。蒋楠一下子就将她的手摁住。皮肤和皮肤相接，他明显的感觉到她藏不住的颤栗。
“叶果……”他看着她，神色复杂。
“蒋总，请你自重！”叶果反应强烈的将他的手挥开，抬目，眼有嫌恶。
他怔了一瞬，从办公桌前绕过来，长腿一迈，便到了她跟前。
“刚刚的事，我可以解释！”
“不需要！”颤栗的嗓音，微扬。她快要稳不住自己的情绪。
“如果……”他从上而下的俯视她，开口，嗓音暗哑，“如果你希望我忘记今天的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不用！”她摇头，纤细的身子脆弱得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可是，她执拗的紧绷在那，像一个打不倒的女战士，“我不怕人知道。这就是事实！这就是一个我永远都逃避不了的事实！我是被人强奸了，可那又怎么样？！我没做错过任何事，我为什么要被人奚落，要被人瞧不起？！”
她惊叫着掀开自己的伤疤，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越是想要隐藏，才越会成为被敌人攻击的弱点，所以，她宁可自己动手撕开。
她咬了咬牙，将眼里的雾气噎回去，“她没办法伤害我！已经身在地狱，不怕再堕入地狱。”
蒋楠被她几句话震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连呼吸都困难。
待回神时，她已经抓着文件，拉开门快步离开。
长久的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蒋楠垂在身侧的双手捏紧，下一秒，突然暴躁的抓过桌上的笔狠狠掷在了墙上。
雪白的墙壁上被划出一道长长的黑线，狰狞、突兀，像是一道伤口。
这就是自己留给她的伤……
以为这六年来她过得不错，却不想一切不过是他自以为。
六年前，他的轻狂夺走了女孩的什么？
抓过电话，直接拨到楼下，“给我接云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