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亦阳听着季瑶瑶的话，沉默不语。
季瑶瑶并没打算就这样不了了之，在这会，她需要凌亦阳有一个态度。
他们现在距离明天的订婚宴，并没有剩下什么时间。
可以说，这会，已经处于迫在眉睫的状况当中了。
“亦阳，我需要你有一个态度，你只要说实话就好，我知道，顾清欢出了事，你现在心里有了结，其实，你从来就没有你跟我说的那样，那么不在乎她，对吧？”
季瑶瑶再度开口，她踱着步子，慢慢走到凌亦阳身边。
“如果不是时间上太紧，我不想要逼你做什么决定的，因为我知道，亦阳，你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但现在，我们真的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如果你不说话，那么好，这事就由我来做主，亦阳，订婚取消。”
季瑶瑶果断的拿出电话，她就那样，当着凌亦阳的面，直接将电话拨了出去。
凌亦阳并不知道她这会，到底打的是谁的电话。
但一直沉默的他，总算开了口。
“瑶瑶，不要这么做，我会履行承诺，我们的订婚不变。”
凌亦阳略显艰难的开口，他用着没受伤的胳膊，撑起自己的身体，作势，想要走过来阻止季瑶瑶。
“你别动。”
季瑶瑶看到凌亦阳起身，她弯下腰，去扶凌亦阳。
“瑶瑶，真的不要这么做。”
凌亦阳顺势将季瑶瑶手上的电话拿到手上，按掉了那拨出去的电话。
他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已然知道了，季瑶瑶方才是想要通知她的父母。
季瑶瑶主动妥协的退步，让他本就沉重的心，雪上加霜。
很可悲现实，让凌亦阳陷入为难。
顾清欢出了这样的意外，于他个人来说，他是真的没有心思继续订婚。
只是，在已经伤害了顾清欢的前提下，他并不愿意再去伤害季瑶瑶。
凌亦阳豁然发现，他从头到尾，其实，一直都在牺牲顾清欢。
而这种牺牲，即便到了现在，他还在继续。
他总是将伤害给到顾清欢，却把弥补，放在季瑶瑶的身上。
他蓦然发现，原来对于顾清欢，他一直都是那样的残忍。
“亦阳，你是不想要继续这个订婚的吧？我了解你，我知道你的想法。”
季瑶瑶直视凌亦阳的眼眸，她面上惨然一笑，带着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的失望。
“瑶瑶，订婚这件事情，我并不想要更改，你我都知道，这种事，不是儿戏，况且，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不是么？我不会在这种时候，这样的不负责任。”
凌亦阳的答复，让季瑶瑶有点失望。
他回答的很隐晦，虽然在季瑶瑶的预计当中，她的以退为进成功了。
可凌亦阳那向来对她感情上的坚决态度，却变了。
凌亦阳在潜移默化当中的转变，让季瑶瑶感到失望，不满。
不过这些情绪，她很机敏的全数收敛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对她而言，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顺利的订婚。
并且，无论凌亦阳对顾清欢有怎样的心思，那心思迟早也回消磨殆尽。
毕竟，顾清欢她已经死了，不是么？
就算顾清欢不死，她也相信自己永远都可以轻而易举的除掉她。
在这个世界上，一个孤女的力量，真的太薄弱了。
想要跟她斗，那根本不可能。
“亦阳……”
季瑶瑶表现的很犹豫，似乎，对于凌亦阳的话，并不完全确认。
“瑶瑶，放心，我不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让你孤立无援，恩？时间不早了，天亮之后，订婚宴上你肯定会很忙碌，现在不如你现在先休息一会？”
凌亦阳强压住自己抑郁的情绪，他尽量缓和了语气，同季瑶瑶做着沟通。
“也好，那……我先回我那边，亦阳，你自己真的可以么？”
凌亦阳听着季瑶瑶要走，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不过这样的情绪，很快被他掩掉了。
他猜的到，季瑶瑶的意思。
毕竟，她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她在他这边太久逗留，确实并不方便。
只是，近乎于下意识的，凌亦阳在不经意间，再度将季瑶瑶和顾清欢做着对比。
如果今天换做顾清欢在这边，恐怕，他就是赶她都不一定赶得走。
但现在说这些，未免真的太迟了。
“好。”
他看着季瑶瑶，应了声。
“亦阳，你照顾好自己，亦阳，其实，你只是今天因为那个顾清欢跳到海里面，心里太过于内疚，才有这么多的情绪吧？今天那个男人说的没错，对女人，你不够心狠，这件事，在你心里的结，会过去吧？我们也有很多美好的回忆，不是么？就像你今天还是会在受伤时来到这个公寓一样。”
季瑶瑶拿起自己的手包，她走至卧室的门口，突然回身，在言语间，给着凌亦阳暗示。
凌亦阳沉默了一下，像在思考。
“瑶瑶，你先回去休息吧，别担心。”
凌亦阳尽管明确的接收到季瑶瑶的暗示，可他依旧，没能顺了季瑶瑶的意。
季瑶瑶眸子暗了下，“恩，那我们婚宴上见。”
她刻意的，省略了一个订字，在无形中算是为凌亦阳又上了一道枷锁。
若是说有失算的地方，那么季瑶瑶觉得，她同凌亦阳之间的进度，似乎有点慢了。
打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同凌亦阳走什么订婚的流程。
他们，完全可以直接结婚。
只是那个时候，她真的低估了顾清欢对于凌亦阳的影响力。
或许，在这件事情上，她的处理方式，有点过于简单了。
不过，做过的事，季瑶瑶没有那个心情去反思。
事情反正都做了，再说什么，也是来不及了。
季瑶瑶走了之后，凌亦阳一个人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直至晨曦来临。
他久久失神，那混乱烦闷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时间，而得到平静。
那向来可以被他控制很好的情绪，现在也好像没有办法控制了一般。
他觉得压抑，可心里郁结的情绪，却无法纾解。
八点，凌亦阳准时出现订婚宴上。
他穿过重重的人群，身上穿着的正装，却并不是当初同季瑶瑶商定的。
他身上穿的，略显随意。
甚至，还带着些许的褶皱。
这样的状态，或许旁人并不见得能够察觉出他的变化。
但作为他的朋友，亲人，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发现他的异常。
“亦阳，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你现在穿的这是什么呀？你今天可是主角，要不，我把我这衣服借你穿算了。”
谢苏晨看到凌亦阳的样子，很诧异的挑了挑眉。
他快速的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直接递到凌亦阳的面前。
凌亦阳没动，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白。
“亦阳，怎么了？”
谢苏晨讪讪的收回手，对于昨天发生的事，他全然不知。
“没什么，衣服就这样，不换了。”
凌亦阳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他慢慢的放在唇边，吸了起来。
不远处，季瑶瑶同着白馨眉走在一起，她的脸上，挂着恬淡的笑，似乎心情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看起来，她已经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了最好。
凌亦阳看着季瑶瑶那个样子，不知怎的，心里一窒。
他低下头，没有再看季瑶瑶，相对的狠狠的吸了一口烟。
“亦阳，瑶瑶在那边，不过去么？你怎么回事？真的后悔了？你这个状态，可是不对劲呀，有什么事，你千万要跟我说。”
谢苏晨推了推凌亦阳的胳膊，提醒着他季瑶瑶的存在。
“不过去了，等会再说吧，不是还没开始么？”
凌亦阳的情绪不高，他的身上，散发出生人勿进的凛冽。
谢苏晨饶是再怎么粗线条，他也可以明确的感觉到凌亦阳的反常。
他算是彻底看出来了，凌亦阳他这会，是真有情绪的。
对于订婚，他并不高兴，也不积极。
“亦阳，你这状态可不对呀，你到底怎么回事？就这么几天的功夫，你这心，变得也太快了吧？顾清欢找上来了？”
“她没找上来，她永远也不会找上来了。”
谢苏晨提及顾清欢，意外的，凌亦阳那一直低迷的情绪中，突然有了波动。
只是，凌亦阳那话里，明显的，颇有深意。
谢苏晨皱了下眉，追问起来，“亦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着这么奇怪的。”
“可能死了，昨天跳海了，一直到现在，半点踪影也找不到，苏晨，你倒是说说看，在这种情况下，到底还有多少生还的可能性？”
凌亦阳突然转过脸，一本认真的看着谢苏晨。
谢苏晨嘴角抽了抽，脸上神色怪异。
凌亦阳的话，太具有冲击性。
这让他，完全都找不到他该有的表情。
“你说什么呢？亦阳，糊涂了吧？顾清欢好好的，她跳什么海？是不是给你发视频了，跟你说要跳海？现在的小姑娘，任性起来什么事情都会做，你可千万别当真，搞不好就是随便说说，吓唬你的，你要是认真那你可就输了。”
谢苏晨讪讪的笑了起来，他试图用这样的方式，缓解着他同凌亦阳之间突然变得尴尬的气氛。
“不是，苏晨，她是当着我的面，跳下去的，我亲眼看见她跳海了，不是在什么视频上，而是我的面前，就是我的面前。”
凌亦阳没有理会谢苏晨言语当中的尴尬，他很认真的强调着，然后又有所困惑的看着他。
“苏晨，你说，她还有生还的可能性么？如果有，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她应该不会有事吧？毕竟，并没有看到……”
尸体两个字，被凌亦阳刻意的忽略了。
他没有说下去，带着躲避的心情，他并不想提及。
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心内的压力，已经让他从最开始的认清现实，过渡到了，怀有希冀。
他没有绝望，他也无法绝望。
因为他根本不能接受顾清欢死亡的事实，他只要一想到，顾清欢没了生还的可能，他就有种无法呼吸的压抑。
他心疼，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