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玉快速的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他的声音沙哑的有些低沉,却一字一顿说的很清楚。

“是你,毁了整个楚家。”

离珠喉咙酸涩,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甩手离开这座院子。

楚离玉爱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他就是死了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离珠知道,这是两人唯一和解的机会。

她胸膛微微起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当天魁只是一个摆设吗?当时天魁已经盯上楚允,他明里暗里为问心做了多少事情,你当所有人都是死的?你熟读律法,你告诉我,勾结叛党,谋大逆是什么罪?我当初让你去查,你如今查明白了没有?”

楚离玉没有说话,从离珠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楚离玉紧绷着的下巴微微颤抖着。

“可不管怎么说,楚允是咱父亲——你即便有再多的不是,你怎么可以狠得下心肠——”

离珠的声音软下来,楚家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

“离玉,那是株连三族的罪——我能保下你们,已经是奇迹。”

楚离玉蹲下身子,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面掉。

绝望的哭声一下下击在离珠的心底。

她眼睛一红,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我要楚家回来——我要父亲母亲还能像从前一样,在家里等着我们。”

楚离玉哭了一会儿,声音越来越,后面变成小声的啜泣。

“你哭够了,就起来了吧。”

她的声音很平静。

楚离玉擦了擦脸,猛吸了一口气,又坐回石凳子上。

刚刚发泄过,他一张脸通红,不过身上的刺也跟着收了起来。

“你今日过来,有什么事情?”

离珠本来千头万绪,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那日宴请翰林院的学士,是谁的主意?”

楚离玉纳闷的看了离珠一眼,回答道:“王隐之,我骑马输给了他,要答应他一个条件。”

离珠斟酌着开口:“你以后离他远一些,他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包括王家,王启明现在打的什么心思你应该明白,如今岳家,乔家都没落了,李家如今也自身难保,崔家不知道在做什么,他想要趁这个机会,让王家成为高陵的大家族,你以后同他们少来往。”

楚离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离珠直视着他。

“你想要振作楚家?”

提到这个,楚离玉眼前豁然一亮。

他看着离珠的眼神依然锋利,可里面不再只有仇恨。

“我查过。但是能查到的东西很少,就连你说的那个问心,我也只是在她被斩的时候才看到她。”

离珠呼吸一滞,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找过父亲,想过无数种办法,要怎么才能把他从南方送回来。”

离珠深吸一口气。

“也不是不可以,我也曾经想过,唯一现实可行的方法,就是以征徭役的办法把父亲征召回来,他若是能在徭役中立功,就能摆脱现在的身份。”

楚离玉抬起头看着离珠,眼睛里都是眼泪,却没又掉下来。

“可是他已经死了。”

两人之间再次沉默。

“你既然说了要振兴楚家,就一定要做到。即便没有楚允,你也一定要做到。”

离珠本来想问,楚离玉跟东洋人到底有没有关系,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楚家,楚允还有小周氏一死,他们再不能回到从前做什么兄妹。

她出声提醒楚离玉离王家远些,已经有些过了,有些话,已经问不出口。

离珠站起身,微微仰着头,像是要把胸腹中积郁的愤懑吐出来。

“今日我不知道跟踪你的人是什么人,你自己好自为之,以后也不必再见。”

“你今日过来,难道不是劝我不要建东厂的吗?”

楚离玉见离珠要走,一句话说的很快。

离珠已经走了几步出去,闻言头也不回的说道:“现在不是你能做主的时候了。”

铺子里,昭翌在等着离珠,他站起身。

“走了吗?”

“走了。”

离珠领着昭翌从铺子里出来,两个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徐崇的速度很快,不过五日的功夫,就把第一批做好的匕首送过来,柳氏也是个急性子,找了画师把最近京城流行的妆奁、簪子款式画下来,让徐崇他们挑着做。

离珠另外又自己画了些画,又各处收了一下,总算把让金刀坊看起来像个样子。

八天后,这铺子总算开业。

离珠站在顶楼,没有下来,她本来觉得能放鞭炮就行了,柳氏坚持要请人来舞狮。

用她的原话说:“这开门做生意,就是要让别人都知道才好,这舞狮是一定要舞的,我自己掏钱都行。”

离珠只得答应。

顶楼的楼阁已经重新布置过,添了绿萝,矮桌还有书架。

窗子口垫了厚厚软软的羊皮,离珠坐在那儿,杵着下巴,看着楼下的舞狮。

锣卜声,笑闹声,周围围了不少人,很是热闹。

舞完狮,柳氏都将人请进门喝茶。

昭翌他们乔装在人群里,过了半响才混上来。

“老大,你找来这人厉害啊,我没想过会这么热闹。”

离珠打趣道:“还担心你的老婆本回不来?”

“不好说——”他放下杯子,趴在窗子旁边,去看尤之勤的铺子。

尤之勤的铺子已经开了好几年,卖的都是些生活用品,算不得多热闹,可每日里买进卖出的东西都不少。

“我已经算过了,这几日尤之勤一直都在高价收粮食,他买的最多的是小麦粉,不过他铺子里平日卖的最多的是糠,这年头,一般的平民百姓都是吃糠咽菜,这孙子真有问题。”

离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示意他继续说。

“公子你不会不知道吧,军营里吃的死囊,都是用小麦粉做的。”

“您看,他要将昨日收进来的小麦粉运走。”

离珠凑近一看,尤之勤站在门口,挥了挥手,让下面的人把小麦粉运出来。

这东西还是昨天收的,如今京城粮食贵,小麦粉明明作为高陵最高产量的东西,一般的百姓却吃不起。

“走,带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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