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着豆浆的瓷碗,被主人朝着透明咖啡杯挪了挪位置。

在男人松开失去温度的毛巾时,苏唐碗里的豆浆才喝了不到一半。

湿毛巾搁在餐桌一侧,红肿的巴掌印少了些狰狞味道,苏唐松了口气,放心地从碟子里夹出一块糕点,准备入口。

“跟小时候一样爱吃甜?”

傅夜白的言语中听不出情绪,红豆糕此时离碗底还有一点距离,苏唐抿了抿唇,干脆直接让它入了口。

绵延的香甜在空腔蔓延,苏唐鼓鼓囊囊着腮帮,认真答到:“因为生活太苦了。”

年幼时,苏唐日日夜夜盼望着糖果,后来她等来了顾笙欢,终于迎来了她人生的苦尽甘来。

嗜甜却慢慢成了一种习惯。

和男人不睦的生活里,甜品又成了她调节情绪的最佳药物。

所以苏唐难以热爱男人的爱好——咖啡有着生来的宿命,那是加再多的方糖也掩盖不了的苦涩。

傅夜白难以明白女人的小心思,却不代表,他不愿意去包容接纳。

西式叉子轻轻戳入一块红豆糕,在苏唐惊讶的注视下,男人慢里斯条地把一块糕点放进了嘴里。

糕点的清甜中和了咖啡的苦涩,一切仿佛理所当然,天生如此。

昨天夜里的尴尬被一块红豆糕消弭大半。

苏唐顺手将散乱的长发挽起,露出侧脸大方面对男人的视线。

她瞥了一眼男人碟子里的三明治,忽然觉得有些不公平,毕竟三明治可不像糕点那样容易被人分享。

男人察觉不出她的小心思,但察觉得到她赤裸裸的目光。

“喜欢?”

三明治被一口咬掉大半,吞咽完毕后,余光里是苏唐气得鼓鼓囊囊的脸颊,傅夜白笑意越发明显了:“下次自己让阿雅给你做。”

苏唐没说话,只默默把装着红豆糕的碟子往内侧挪了挪。

男人终于忍不住,发出笑声来。

两人的关系在一来一回的交锋间拉近不少,揶揄减少了距离感,傅夜白挑选话题开口时,慢慢便随意了起来。

“最近每天都这么晚回家,是在忙些什么?”

有别于先前的质问,傅夜白心平气和地询问着家常:“如果是遇到麻烦,你还是可以找我帮忙。”

咖啡在透明玻璃杯里晃出诱人的玫瑰色泽,见女人暂时没有回答的打算。

傅夜白开口:“苏唐,无论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在我心里,始终是有地位的家人,你晚归,我仍会担心你。”

掩下眼睫,苏唐咬了咬下唇。

感情牌最好打的就是回忆过去,苏唐承认自己被触动了,她满心想着交代最近发生的一切。

从她病情的严重程度,到和沈司年协同举办的画展,再到昨日和柳沐沐两人的争锋……每天发生的事情那样多,充实得足够填满一页记事本,苏唐恨不得每一件都同男人分享。

而且……

她还想希望男人像沈司年一样肯定自己,肯定自己的画作。

曾经她一度觉得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获得男人的爱意,就算现如今不再那么偏激,她也仍旧希望能够得到男人的肯定。

汤匙晃晃悠悠地在瓷碗里搅了好几圈,早些时候加进去的白糖彻底溶化,同时搅散了热气,让氤氲的温度散去丝丝缕缕。

汤匙被搁在了碗沿,苏唐侧过脸,微张了唇齿。

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苏唐注目看去,不知是有意无意,男人却先一步接起了手机。

苏唐双手局促地捧回了瓷碗,她努力假装着自己从未试探。

“嗯……好。”

简短的回答间,苏唐无法猜测出完整的对话,她只好试图从男人的脸上找出端倪,遗憾的是,同样毫无所获。

但她心里已然有了结论。

双休日,江芜一般会尽力为上司留出休息时间,更不可能早上干扰。

如若电话对面是需要交际的身份,男人不可能回答的如此简陋。

还能是谁呢……

重新拿起的汤匙里分明没有豆浆的痕迹,苏唐低下了头,温热的汤匙瓷面安抚着她发酸的鼻尖,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听着身侧他将手机放回桌面的轻微声响。

没有听见称呼,苏唐在心中某处替男人低念出了声。

是柳沐沐吧……

唯有她才能不顾一切地干扰男人的生活,换做了旁人,哪怕是助理苏芜,傅夜白接起电话时,眉心都没有平稳淡然的可能。

心脏处一阵一阵的揪痛,让苏唐不敢继续联想。

但思绪无法阻挡,情绪很快落回了昨夜那个吻发生之后的痛苦,打破了苏唐自以为的现世安稳。

是她天真了,柳沐沐既然还未离开,她和男人之间,怎么可能有真正的安稳可言?

他还是会误会她、疏远她、最后离开她……

落地窗外斜射入朝阳,映照着桌面昨日未换下的百合上的凋萎花瓣,男人应对完那通电话,终于再次把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苏唐感受不到先前的温情和触动了。

她没了开口的想法,淡淡地用饮用豆浆的动作掩盖失神。

红豆糕在舌尖失去了该有的甜腻,她感受不到甜味带来的快乐,心里只剩下无边的荒芜。

男人询问她近日的行程,大抵真的只是出于旧日情分带来的关怀。

应该没有的感情,他一分都不会多。

这分明是一开始他便交待了的话,可惜苏唐在方才,差点遗忘了。

而且他有更想倾听对方日常的对象,那个人不是苏唐。

不愿意自讨没趣,女人合上了唇齿,同时合上了敞开门缝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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