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在洗手间。”
“陆爷在车里等您。”李浩杰语气郑重而森冷，带有很重的施压意味。
“我……”张雨欣拼命想借口。
什么借口好？拉肚子？大姨妈？
结果，没有等她想好借口，李浩杰道：“小小姐，小少爷生病了。”
“什么？”
张雨欣坐不住了，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李浩杰为人挺正派，他不至于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现在就下去，现在就去，你让陆爷等我一会儿。”张雨欣连忙往外冲。
她和陆海宁的恩怨可以先搁一边，但是小隆隆生病了，她不会袖手旁观。
她连假都没有请，直接就往外面跑。
李浩杰已经在等她了。
这件事，陆海宁本来是不打算让张雨欣知道的。
但，陆虎隆生病了，嘴里一直喊着“九九”。
一边哭一边喊，喊得嗓子都哑了。
陆海宁无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惯的。
以前在伦敦，陆虎隆也会生病，但每次都乖乖吃药、打针。
现在到了天海市，居然张雨欣不来，他连药都不肯吃了！
张雨欣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跑了下来，她打开车门就坐了上去。
陆海宁看了她一眼，她要是每次都这么主动、积极岂不是更好？
“小隆隆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
张雨欣一看到陆海宁，就忍不住质问！
陆海宁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好看，阴沉着，且不愿意开口。
张雨欣就往他身边挪了挪，摇了摇他的胳膊。
“陆爷，小隆隆怎么了？很严重吗？你告诉我啊……”
“发烧。”
“严不严重啊？”
张雨欣心口就像被刀子割了一下——
这感觉，突如其来，措手不及。
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她急得快哭了，眼睛红红的。
小隆隆虽然不是她的孩子，但她的心情，就像是自己孩子发烧了一样。
“38.9度。”
“这么热！！！”
张雨欣急坏了，她不停摇着陆海宁的胳膊。
“你把他怎么了？张先生把小隆隆丢给你照看，你就把他照看成这样吗？你给他请医生了吗？陆海宁，你会照顾人吗？”
张雨欣不停地质问陆海宁，一句比一句声音大。
语气里满是焦急、紧张、不安。
陆海宁这个混蛋！
他不准她接触小隆隆，他自己呢？
他就是这么照顾小隆隆的？
“陆海宁，你要是不会照顾人，你就把小隆隆给我。他不是你孩子，你就这么对待他吗？陆海宁，你还是人吗？小孩子都不放过！”
“陆海宁，你有什么怨气你就冲我撒，你凭什么对小隆隆这样？”
张雨欣见陆海宁不开口，越发气急。
开车的李浩杰心口加速跳动。
放眼整个天海市，也只有张雨欣敢这么喊陆爷的名字！
陆海宁脸色很难看。
他一甩手，用力抓住张雨欣的手腕，将她拽到自己怀里来！
他眼眸阴沉着，浑身冰冷。
“张雨欣，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嗯？”
“陆海宁，你松手。”张雨欣拽着手腕，脸色不悦，“我只是就事论事。你不能照顾好小隆隆，为什么不准我靠近他？”
张雨欣被陆海宁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抬起头，目光直视着陆海宁的眼睛。
然而，她没有退让，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
四目相对，剑拔弩张。
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一触即燃。
张雨欣看到陆海宁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脸色也很憔悴。
良久，他才缓缓松开她的手，没有做任何争论。
张雨欣本来已经将要说的话都准备好了——
他不开口，她倒有点不习惯。
其实说起来，他一向都不大跟她争什么的。
就算是从前，他大部分时候也都是让着她。
她不管说什么，他都没有太大异议。
车里安静了好久，张雨欣才淡淡开口：“小隆隆打针了吗？吃药了吗？”
她没有养过小孩，不是太懂。
但她心里头难受。
“不肯吃药。”
“为什么？”
“为什么？”她又问了一遍。
陆海宁依旧没做声，揉了揉眉心，面色忧郁。
李浩杰听见了，回道：“小少爷非要见你。”
张雨欣睫毛低垂，她就说，陆海宁这人说一不二，怎么可能轻易低头。
原来是小隆隆要见她。
一路上，张雨欣都没有再理会陆海宁。
到了陆宅，张雨欣火急火燎的，心里头很慌。
张管家和何管家打开车门，站在一旁。
这是三年后，张雨欣第二次回来。
张管家不认得张雨欣，只听说小少爷很喜欢她。
“小隆隆呢？小隆隆在哪里？”
张雨欣转头，问陆海宁。
陆海宁大步往陆宅走，一直进了客厅，沿着楼梯往上。
张雨欣走路没他快，小跑跟着。
张管家本来要跟上去，但李浩杰伸出手臂，拦下了所有人。
楼梯被张雨欣踩得“蹬蹬”响，她根本掩饰不住心里头的着急。
那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孩子生病了一样。
扎心、难受。
三楼，陆海宁停下脚步。
张雨欣一愣，这不是她腾出来的房间吗？
小隆隆就睡这里？
也是，她房间的采光很好，又宽敞，睡这儿挺不错。
门半掩着。
就在陆海宁准备推门的时候，珍珍跑了出来。
“嗷嗷。”
它围着陆海宁的脚边转，可着急了。
“下去。”
听到主人的命令，阿拉斯加蹲在了地上，但还是不肯下去。
陆海宁不管它了，带张雨欣进了房间。
“小隆隆！”
张雨欣跑了过去。
小隆隆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嘴巴苍白，有气无力的。
发烧的小家伙，再也不是平时活蹦乱跳的小隆隆了。
张雨欣心疼地坐在床上，弯下腰，摸摸他的脸。
“小隆隆，乖，九九来了。”
陆虎隆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张雨欣的声音，他勉强睁开眼睛，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妈妈。”
这一声，张雨欣和陆海宁都愣住了。
尤其是张雨欣，大脑瞬间空白！
做梦吗？她是在做梦吗？
梦里，曾经有一个孩子就这样喊她“妈妈”——
可是梦醒后，孩子不见了，什么都没有了。
血液在一刹那加速流动，她屏住呼吸，喉咙处泛起异样的感觉。
妈妈，他叫她妈妈……
张雨欣抚摸着陆虎隆的手有点抖，心里头感情复杂。
有震惊，有激动，有雀跃。
心口就像是一块石头投了下来，涟漪四起，浪花飞溅！
又犹如层层海浪，波涛汹涌，无法平静！
这三年来，她做梦都想有个孩子叫自己“妈妈”。
幻想了无数次“小混蛋”的模样，可最终，那个孩子没有能平平安安生下来。
小隆隆的这一声呼唤，唤起了她无数记忆。
眼泪儿在眼眶中打转。
她低下头，在小家伙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烧得挺厉害，额头很烫。
小隆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一闻到属于张雨欣的味道，他就从被窝里伸出小手，抱紧了张雨欣的脖子！
“九九……”
“小隆隆，是我，我在呢。”
张雨欣笑着搂住他，偷偷擦干眼泪。
“我还以为真得见不到你了，爸爸是个大魔头。”陆虎隆开始告状。
陆海宁眉头一皱。
“什么？爸爸？”张雨欣惊讶。
陆虎隆拍拍脑袋，真是烧糊涂了。
“说错了，是陆叔叔……呜呜，宝宝迷糊了……”陆虎隆立马改口。
张雨欣笑了笑，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小家伙刚刚还喊她“妈妈”了，肯定是生病了，迷糊了。
“为什么不吃药？”
张雨欣板起脸，一本正经。
“陆叔叔不让我见你，可是我又想见你。”小家伙揉了揉眼睛，很委屈。
“发烧不难受吗？”
张雨欣将他拥到怀里，摸着他的小脑袋。
“难受。”小家伙嘴巴撅得老高了。
“难受就应该吃药，你生病了九九也难受。”张雨欣心疼道。
“可是见不到九九更难受。”
“九九不是来了吗？乖，九九喂你吃药，好不好？”
“好……”
陆虎隆乖乖听张雨欣说话，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
陆海宁走上前，往水杯里加了些热水，这才将杯子和药都递给张雨欣。
这个时候的小家伙一脸满足，特别高兴，小手不停地摇啊摇。
陆海宁白了他一眼。
简直跟早上判若两人！
早上发烧后，不肯吃药，不肯打针，甚至连温度计都要摔！
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脾气！
他真是太惯这个小东西了！
以前在伦敦，一向都是挺乖的，认识张雨欣后就像是中邪了。
“陆爷，你帮小隆隆请假了吗？”
张雨欣喂小家伙吃药。
“嗯。”
“小隆隆，药苦不苦？苦的话，九九给你吃糖。”
“苦……”
小家伙一脸愁容，眉头都皱起来了。
“陆爷，麻烦拿颗糖，可以吗？”张雨欣转头。
陆海宁无奈，转身走到桌子旁，打开抽屉，取出一罐奶糖。
他拿了两颗。
剥开奶糖纸，他伸手将一颗送进陆虎隆的嘴里。
另一颗，塞进张雨欣的口中！
“唔！”张雨欣都没有反应过来，嘴里就被塞了一颗甜甜的奶糖。
她只好，瞪了他一眼。
她又不是小孩子。
更何况，她小的时候，陆海宁是不准她吃糖的。
天天吓唬她，吃糖会蛀牙，蛀牙就没人要了。
而且，拔牙很疼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