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不说话，这让芳晓有了开场的契机，转到他跟前，用质问的语气道：“你跟姐姐，是什么关系？”
姐姐？槿言眼里有一丝疑惑。
“就是少夫人，”芳晓又说，看了看槿言，加强语气问：“你跟少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大半夜从她房间溜出来？”
“……”槿言没有回话，直接掠过她单薄的肩膀，直径往前走。
“你不会对姐姐心怀不轨吧？还是……还是你们两个其实早就……？”芳晓越说下去，声音越小，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大概害怕他和她之间真的有什么吧！她怕鲍墨染会背叛那么爱她的薛沐炫，更怕……更怕何临轩对鲍墨染心有所属。
“你不说话，是默认了？”芳晓见他没有接茬，继续问。
“这跟你没有关系。”
看来他是铁了心不想理她。芳晓在小小的脑袋里自动解析这句话，好像有七八成的意思，是她猜对了？
“不，你不能这么做！少爷少夫人已经结婚了，你跟少夫人纠缠不清，只会害了她！”
她一口一个少夫人，槿言听着十分刺耳，但对这个陌路的女孩，他也懒得去计较，没多理会，继续走他的路。
“你今天要不告诉我你半夜在姐姐房间干什么，我是不会放你走的！”芳晓突然跳到他跟前，张开两只小小的胳膊，企图拦住他的去路。
槿言冷眼斜视她一眼，“啰嗦。”大手一推，轻而易举把她移开了。
“你到底是谁？接近姐姐的目的是什么？”芳晓终于忍不住了，而她大声问完这句话，发现槿言竟顿住脚步。
趁热就打铁，芳晓又靠了过去，抬脸直勾勾的看他：“我没有认错人，你是侯珏医生，你就是侯珏医生！何临轩是怎么回事？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
槿言安静了一会儿，用极具耐心的语气回道：“我是何医生，刚才是来给鲍小姐看病的。”
“你骗得过别人，骗不了我。”芳晓用坚定的语气说，“我已经回过T市了，就在半个月前。”
槿言这次，脚步真的没那么容易迈开。他在迅速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芳晓接着说：“我跟少爷请了两天年假回去的，我还去了邬桥，也去了侯氏医馆。”
T市是一个二级市，邬桥是T市里一个县级地，那里没有什么先进的城市设施，医疗水平也跟不上现代一线城市的步伐。邬桥有两个人民医院，是当地人去的比较多的。县级市还有大大小小不同规模，甚至没有合法经营权的医馆，侯氏医馆是其中一个。
槿言就出身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他的爷爷和爸爸经营这家小小的医馆两代，他是第三代。要不是被凌霄带进宵门，他不会走出那个只有几万人口的无人问津的地方，更不会发现自己能在医学界开创那么多技能。
凌霄选徒弟的标准之一，就是出身不能显著。除非具备强的天赋，否则不会再家喻户晓的大户中选人。名门子弟，世家名媛是最避讳的，很容易成为别人瞩目和暗查的对象。
槿言的曾祖父一代是书香门第，后来家道中落，爷爷辈起走上医道，但命数不支，一直没能走出邬桥。家世虽小，槿言却被栽培得比同龄孩子成熟稳重，自小就阅书无数，也使小小年纪的他就颇有书香气。
槿言八岁的时候就被带进宵门，此后人生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凌霄和几个哥哥身边，习武弄医。非同怡人的历练更让他具备超乎他人的气质。
他任务之外就在邬桥的医馆呆着，大多数时候都给当地人看看疑难杂症，偶尔也会有大病接手。然熟悉这家小医馆的人都以为，侯氏医馆的侯珏医生除了坐诊，其他时间都在外深造，登门不见他是常有的事。
邬桥离淮城跨越五个省份的距离，槿言怎么也想不到会在澜言的头项任务里，遇见老乡。
芳晓见他没有否定，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所料，小小的身子逼近槿言。因为个头比他矮一个头还多，她抬起小脸仰视他。
“你根本就不是什么何临轩，你是侯珏医生，你是T市人，住在邬桥。你工作的地方不是皇家医院，而是侯氏医馆，除了在医馆坐诊，你其他时间都在帝都深造医学博士！”
“你那么忙，怎么还有时间当何临轩？”芳晓目光真挚的看着他，说到最后，因为着急语气有些许喘息。
她越是说下去，槿言的神态越是冷漠。他耳旁传来不久前凌霄对他说的话：“如果你的身份被人识破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槿言此时心中的懊悔愈发强烈，第一次在尚品汇撞见芳晓的时候，槿言对她就产生防备。
“我是芳晓啊，尹芳晓。我爸爸是尹阵则啊，你还记得我吗？”
他不记得芳晓，也不认识这个女孩，但身为医生，他记得尹阵则这个病人，是他在邬桥坐诊的时候接手的心脏病病人。
原来这个女孩是当时那病人的家属，槿言后来回想了很久，想起来当时送病人来的人里面确有他的女儿，大概隔了太多年，那时的芳晓应该才十二三岁，还是个孩子，必定跟现在模样有些改变。
那次回到基地以后，槿言做实验的手恍惚有些轻-佻，凌霄看出他心神不宁，“怎么回事？”
“我遇到一个老乡，几年前我给他父亲做过手术，她记得我。”
凌霄很是坦然：“如果你的身份被人识破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那悠然的姿态，潜台词实则：“这么简单的事，还要问我？”
槿言迟疑：“可她是无害的。”
“她在你和澜言的任务情境里，就是不对的。”
他这双手救过无数人，也杀人如麻，生命在他眼里只是活物的代表。任务情境里识破盟员身份的人必定后患无穷，这在必修课里凌霄就讲得很清楚。
他一向也全盘遵守，可是这次，他突然下不了手。
“她才十八岁，风华正茂，也许她可以不死。”
“什么叫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