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书院 > 穿越小说 > 浴火王朝 > 第九章 血战荆南(中)
阴沉的天空下,十几名骑兵顶着风雪艰难前行,他们身穿雁翎骑军的制式皮甲,佩刀挂盾,外面披着灰色的羊毛衫,帽盔顶插着一支雪白的雁翎。

不远处,有人在树下搭起了一个简易的营地,营地中央生了一堆火,火光在肆虐的风雪中显得很是醒目,与旁边深青色的荆南军战旗交相辉映。

骑兵们轻轻松了一口气,带马上前翻身下马,一落地差点没站稳,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都已经冻得快失去知觉了,营地的几十个步卒连忙上去搀扶。

“这鬼天气,怕是血都能被冻僵。”带领步卒的都头一边喝着淡酒,一边看着骑兵们烤火,感慨道,“风雪这么大,白靖和还让你们出来当哨骑,也亏那小子想得出这昏招,把你们全撒出去当斥候。你们雁翎军只剩下两千多人了吧?要是半路被西贼杀个回马枪,你们这些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军令如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御边使大人要为难我们,我们这些小人物又有什么办法呢?”骑兵头领穿着与寻常雁翎军军士不同的鳞甲,这是都尉以上军衔的人才有资格穿的甲胄。他在火堆旁揉着自己僵硬的手,瞥了都头一眼,“执行军务的时候还能喝酒吗?”

都头是个面色苍黄的老兵,听了这话不由得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这不过是掺了水的淡酒,爷们儿喝这玩意儿跟喝水一样,怎么样兄弟,要来一口吗?”

骑兵头领皱眉摇头:“其他兄弟都在前线与西贼大军作战,也不知道多少人会死,这种情况下我没心思喝酒。”

“死去的人已经没办法挽回,你就算再难过他们也看不到了,活着的人就要继续活。喝酒,就当是为他们喝的。”都头灌了一口酒,擦擦胡子上的酒渍,“听我一句劝,小子,别太把白靖和的军令放在心上,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要是你死了,别说建功立业名扬天下了,估计连抚恤金都拿不到。”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慨道:“可惜啊!现在已经不是李氏当政的时候了,要是靖国公爷还在,这御边使的位置哪里还轮得到白靖和这种人来坐?我看呐,咱们荆南这次要打败仗了!”

骑兵头领眉头皱的更深了:“败不败,不是看谁当御边使决定的,也不是由你来说了算,这种扰乱军心的话以后还是少说为妙。”

老兵讪讪一笑:“不是说咱们靖边军和雁翎军是一家吗?我也只是在自家兄弟面前说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骑兵们立刻站起来拔刀戒备,都头也传令手下步卒张弓搭箭,做好迎敌的准备。

又有十几名斥候疯狂地催动胯下战马向营地狂奔而来,骑兵头领看到是雁翎军的斥候,命令手下收刀归鞘,亲自迎了上去,都头也解除了戒备。

“丁四,你怎么样了?”骑兵头领认出了来人,“你们向前走了多远?”

“丁四见过都尉。”丁四对他行了个军礼,“风雪太大,属下只往前走了四五里,不过我们已经发现了西贼大军的踪迹!”

“什么?”骑兵头领脸色一凝,向前一步,沉声问,“西贼大军出现了?”

一旁的都头听了,除了惊讶外有些惴惴不安,他带着靖边军百十号弟兄们在这里接应,已经来往了五六支斥候队伍,却都是一无所获,西贼五万步骑就像是消失在了风雪中。听到发现了西贼大军的踪迹,心中未免有些畏惧。

丁四摇头:“属下并没有看到西贼的一兵一卒,不过找到了他们丢弃的营地,就在距此地五里开外的源河谷,从帐篷数量来看,之前驻扎的西贼大军人数不下五万人!”

都头倒吸了一口冷气:“五万人!看来西贼没有分兵,所有人都聚在一起,他们现在还在营地内吗?”

“不清楚,虽然营地周围没有哨骑巡视,也没有营火,但我们怕西贼在里面有埋伏,所以没有进去看。”

“做得好!”骑兵头领拍拍他肩膀,赞赏道,“要是西贼有埋伏,不仅你们这十几号兄弟要遭殃,还可能会打草惊蛇,此番谨慎是对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继续向前搜寻吗?”丁四受了鼓励,挺起胸膛急切地问。

“不,继续搜寻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带人前去你说的那个营地探查清楚,你立刻回营向将军们禀报,待我探明敌情再准备好大军进行合围!”骑兵头领紧紧地握住腰间的刀柄,“这一次,一定要用西贼的血来祭奠在溪山营战死的弟兄!”

……

“你们果真找到了西贼大军?”白靖和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

全身甲胄的方以实站在白靖和面前说:“没有,不过斥候回报,西贼的五万步骑曾在源河谷驻扎,但是可能发现了我军斥候的踪迹,所以很快就撤退了,营地内十分混乱,有很多来不及带走的辎重以及倒下的军旗,看起来撤退得很仓促。”

“哈哈哈哈!”白靖和拍案大笑,“果然不出我所料,西贼一见大辰天兵就立刻吓得抱头鼠窜了,这支所谓的精锐也不过如此。说说看,西贼现在去了哪里?”

“我手下的人继续向前探查,和敌军负责殿后的小股部队发生了遭遇战,从俘虏的口中得知,此时西贼将领应该已经发现有十三万大军正在对他们进行包围,所以在昨日辰时往东北方向逃窜。”

白靖和一脸不耐烦:“知道他们逃往哪个方向又有什么用?本将军是问你西贼的具体所在,你的人连这点事都查不清吗?要是西贼急行军,在大军合围之前拿下马平府怎么办?”

“从时间上来看,就算他们急行军,现在距离马平府至少也有五十里。马平府壕深墙高,西贼却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根本没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攻下马平府。我们现在距离西贼大军大概不到一天的路程,在他们还没开始攻城的时候我军就能到达。”方以实忍着心中的不屑,“况且马平府方面也没有敌军的消息传来,所以他们往马平府进军的可能性不大。”

白靖和脸一红,恼羞成怒地瞪着方以实,道:“那他们总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吧?”

方以实说:“马平府以西四百里,有险可守的地方就只剩下上围岭一处,而西贼又是往那个方向去的。所以末将以为,敌军应该是选择在我军到来之前占据上围岭,以逸待劳。”

白靖和嘿道:“看来西贼也不全是傻子,不过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传令下去,全军埋锅造饭,休息一晚后立刻发兵,我要用最快的速度击溃西贼!”

“将军此举不妥,现在天寒地冻,难以行军,加上棉衣不足,士卒又多生冻疮。这几天的仓促行军已经让将士们滋生怨言,要是继续下去,就算到达上围岭也会导致全军人马疲惫,士气低下。我们应该先休养生息,等雪停了然后再……”

白靖和打断了他的话:“本将军行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派出渡鸦给聂文礼和廖峰传信,让他们明日一早率兵攻打上围岭,在我到来之前拖住西贼,等我到了再将西贼一举击溃!还有……”

他冷笑一声。“此战,就不需要劳烦方都统和你手下的残兵败将参加了,安安份份地做好你们的斥候就行,说不定等我大胜西贼之后,给朝廷的奏表上会顺便记上雁翎军的功劳。”

出乎白靖和的意料,方以实并没有生气。“那末将就在此祝将军旗开得胜,建不世之功。”他冷静地说。

白靖和抿紧嘴唇,眯眼打量着他,最后还是无趣地摆摆手:“那就托方都统的吉言了,行了,下去吧。”

方以实离去之后,白靖和发出意味深长的讥笑声,接着越笑越开心,变成了放声大笑。

帐后走出一个明眸皓齿,身材瘦小的小兵,从窈窕的身形上看分明是个艳丽少女。她端着一盏热酒,温顺地放在案上,然后好奇地问道:“大将军因何发笑?”

白靖和看了她一眼,在她的惊呼声中一把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扯开她的衣甲,将双手探进她的前胸,狠狠地揉槎着,那美人被他粗鲁的动作弄得有些疼痛,发出暗哼声。

白靖和一边搂着怀中的美人,一边得意笑道:“我在笑方以实不识时务,此战本将军已经胜券在握,不日必将横扫荆南,到时候就算是封侯拜相也不无可能。他方以实是宁兰方氏的嫡系子弟又怎么样?熟读兵书,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又有何用?现在还不是得仰仗本将军的鼻息,看本将军的脸色行事?”

“大将军运筹帷幄,平定荆南自然不在话下,又哪里是那毛头小子比得了的?”那美人捂嘴轻笑道。

“好玉蝉,这小嘴真甜。”白靖和看她面若桃花,一脸娇俏的样子,心头一阵火热,他嘿嘿一笑,把长案上的纸笔书册全都扫落在地,把玉蝉按在桌上,“趁着大战未起,让本将军先好好疼爱你一番,等我杀光了那帮西贼,再好好和美人你共度良宵。”

说完,他扯开玉蝉的战裙和亵裤,露出两条欺霜赛雪的修长美腿,而后淫笑着解开腰带。

帐外寒风刺骨,帐内火炉却烧的正旺,男女的喘息和缠绵声经久不息,四周弥漫着暖洋洋的春意。

在距离白靖和大军本阵的六十里外,一支三万人的军队正顶着寒风往南迤逦前行,他们高举着黑色战旗,白色的“廖”字在旗面上分外醒目。

安州振武军都指挥使廖峰立马在侧面的山头上,身边只跟着掌旗官和几个亲兵。

今天是三路大军约定进攻西贼的日子,廖峰在一接到御边使的命令后,天还没亮就立刻带着手下的振武军出城了,到现在三万大军已经拉出来在风雪中跋涉了两个多时辰了,已然是人马疲惫,但距离上围岭还有很长的路。

各路兵马派出去的斥候已经确切回报,西贼五万大军正驻扎在上围岭,深挖壕沟,修建城寨,摆明了是要等着荆南军上门打一场持久战。

西贼是不打算再跑了,可是白靖和却依然不顾军心士气命令各军加速前进,务必在今日午时之前到达,违者严惩不殆。

看着后面因为寒冷和疲惫而沉默不语的士兵们,廖峰眉头紧皱,重重地叹了口气,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弥漫。

有一人带马上到山头,来到廖峰身后滚鞍下马,抱拳道:“将军。”

廖峰知道来人是他的副将巢文石,所以没有回头,依然默默地看着山下缓缓前行的大军方阵,片刻之后才开口:“现在情形如何?”

“禀将军,我们现在离上围岭还有三十多里,以现在的速度可能很难在约定时间到达。”巢文石迟疑道,“其实这也怨不得将士们,白大将军给的时间太少,而且这天实在太冷,军中已经有很多士兵感染风寒,再这样下去将士们难免心生恚怨。”

廖峰沉吟了一会儿:“传我命令,前军放弃多余的辎重,全速行军。后军收拾辎重和照顾伤病士卒,缓慢跟随,骑兵喂马,原地休整一个时辰,然后随我一路疾驰,在午时之前到达上围岭,落队的军法处置!”

“是!”巢文石半跪行礼,停了片刻后脸色一变。

廖峰见他还留在原地,问道:“怎么还不下去?”

巢文石顾不上回答,他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冰冷的大地,闭眼凝神,听了一会儿后颤声道:“将……将军,有大股部队在快速逼近,最多不超过五里!”

“什么?”廖峰瞪大了眼睛,下马厉声喝问,“能听出来的有多少人吗?”

巢文石强忍着心中的惊惧,仔细听着:“骑兵!全是骑兵!数量应该不下一万人!”

“一万人……也不知是敌是友。”廖峰喃喃道,随后大喝,“吹响号角,全军向我这边集结,背靠山壁,结双锋鱼鳞阵!”

号角吹响,廖峰等人迅速策马驰下小山,传令官听到号角声后立刻带马传令全军布开防守阵势。随着命令传下,三万大军虽然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但还是迅速集结。

长枪兵们手持两丈长的巨型长枪在阵前列成密集的枪阵,弓弩手在枪阵后散成两列,其中混杂着步营的轻卒,身穿重甲的刀斧手护在两翼,中间则是三千骑兵。

此时所有人都能清楚感觉到脚下的震动,远处也传来战马的嘶鸣声,士兵们沉默地等待着,只觉得手脚发软,喉咙发干,冒汗的掌心热得发烫。

“来了。”廖峰屏息听着,低声说,“蹄声沉重,冲锋迅猛,看来是我痴心妄想了。来的怕不是胤王的朔北骑兵,那就只能是……”

话音未落,地平线上升起漫天雪尘,人影若隐若现,马蹄踏地的声音如狂风暴雨,中间夹杂着无数人的呐喊声。

他们越来越近,手中所持的旗帜在狂风中舒卷,旗上的徽记映入所有振武军将士的眼中,只见一朵妖艳的蔷薇在深青色的旗帜上绽放,蔷薇殷红似血。旗帜下的骑士们个个青甲红袍,身形魁梧,面目隐藏在森严的面甲下,如同一尊尊铁铸的武士俑。

“蔷薇国!是蔷薇国的火枪铁骑!”也不知是谁发出这样惊惧交加的嘶哑声音,军中顿时一阵骚动。

“火枪铁骑吗?”廖峰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浑身的血都凉了,“没想到约恩·朗斯达连这支精锐都派了出来。这样看来,上围岭十有八九是个陷阱了,我们从一开始就上了西贼的当!”

火枪铁骑在西方也被称为蔷薇骑士团,西方唯一一支全员装备火枪的骑兵部队,是常年卫戍帝岚城的精锐中的精锐,与雪鹰国的白袍军和伊汗的金蛇军并称为西方三大骑军。

面对敌军骑兵排山倒海的气势,廖峰掐灭了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咬牙道:“白靖和,真庸才也!”

奔涌的骑兵潮如同滔天巨浪一般涌来,带着赫赫雷霆,任何敢阻挡这股浪潮的人都会被碾压成齑粉。

振武军三万人面对只有自己三分之一的敌军时完全愣住了,步卒们下意识地往后挪动脚步,弓弩手们也慌了手脚,在敌军还没进入射程就将手中的箭矢发射出去,结果遭到了军官们的大声喝骂。

骑兵们毫发无损地穿过稀稀拉拉的箭雨,他们拔出了腰间的火铳,整齐划一地平举射击。随着一声声巨响,最前排的枪阵中爆出一团团血雾,无数士兵哀嚎着倒下,密集的枪阵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

“枪兵不要慌乱!保持阵型!保持阵型!”廖峰大吼,“弓弩手自由射击,步营立刻上前支援!”

但已经来不及了,火枪铁骑们根本不想留给振武军喘息的时间,他们排成三列,一列射击完之后第二列迅速向前发起第二轮齐射,三轮齐射后,振武军枪阵中心完全瓦解。

随后,火枪铁骑的队伍如同飞鸟收翼般分散至左右两翼。人马皆披着黄铜重甲,盔顶盘着金蛇的枪骑兵们占据了战场中央,直插振武军阵心。振武军将士们眼睁睁地看着前排的弟兄被淹没在铺天盖地的金色浪潮中,所有人都绝望了。

“火枪铁骑,金蛇军。一天之内,西方的精锐都来了啊。”廖峰低低地叹息一声,摘下了自己的头盔扔在地上,一头黑色的长发在风里扬起,他两鬓斑白,线条锋利的面颊上也有着刀削斧劈般的痕迹。

他忽地拔出了马鞍左侧的长刀,对着左右的骑兵大队举刀怒吼:“军人终究要为国靖难,随我杀!”

面如土色的骑兵们从绝望中反应了过来,随着主帅大吼,手持兵刃冲过被撕碎的步卒阵型和仓皇逃窜的士兵,与敌军骑兵冲撞在一起,重步兵们也从两翼收缩向阵中集合,对敌军发起最后的冲锋。

大辰承平二十六年,安州振武军都指挥使廖峰中伏,在距离上围岭三十里外的地方与西贼万余骑兵交锋,最后全军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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