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话，鹿晚也不催她，就静静看她。
那目光冷冽，几乎要冻伤她，仿佛只要她说错半个字，鹿晚当即就能发怒。
她对这样的鹿晚感到头疼，她有些怀念之前那个鹿阿呆。
“非要说的这么清楚么？”
“是！”
“我们分道扬镳后，你可以找鹿家复仇，凭你现在的修为，整个修仙界都没几个人能拿你怎么样，而神族不能轻易对凡人出手，更何况神族也不会注意到你。
你复仇完毕后，可以游历山河大川，看遍山花海树，经历世间种种美好的事情，南疆的伤心事太多了，就不要留在南疆，去中州，中州好玩的好吃的书都数不过来，你应该在那里，平安的度过你后面的人生。
跟着我就不一样了，风霜雨雪无数，撕杀搏命，所见的全是血，看多了头疼，还恶心想吐。
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睡都睡不安稳，这样有什么好呢？
你不应该因为我而受牵连，你受的苦已经很多，不要去触碰那些你本不用承担的东西。”
她以为她已经说得很明白，她都替鹿晚想好了，她可以给鹿晚写一份清晰明了的计划，那计划都是她以前在圣蛊教里反复琢磨出来的。
那些东西她都记载了脑海里，之前还惋惜没有机会实现了，但是现在峰回路转。
鹿晚可以替她去感受，去领略那些她无法亲身经历的东西。
这样想起来，感觉也不错，不枉她多年来精心筹备。
各地的风土人情，鹿晚都可以去感受，他的生命里不会再是那些阴暗湿冷的东西，也可以有鲜花、青草以及许多他都该拥有的美好东西。
“这就是你给的答案？”
厉狂澜看着鹿晚不辨喜怒的样子，一时有点拿不准，没有立刻肯定。
“我是这样想的，但如果你不想这样，也没什么，你也可以有其他计划，不一定是中州，留在南疆也不错，但是哭魂海就别去了，北极荒原想来也不怎么样，西方更是贫瘠得很。”
厉狂澜左顾而言他，让鹿晚憋着一口气。
这个人，什么都想好了，就是没想想她自己？
就觉得她自己不配过她描述的那种日子？
他当然知道往后的路很难走，他也早就下定了决心要和她并肩同行。
她居然要推开自己！
鹿晚从没有一刻觉得想要把厉狂澜的脑袋打开，瞧瞧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当她一字一顿提出要自己和她分道扬镳时，他除了愤怒还感受到一丝失落和痛楚。
那感觉杂糅到一起，他一时分不清是失落多一些还是痛楚多一些。
她眼神清亮，没有半点迷茫，显然是笃定要和自己分道扬镳，有多远推多远，一点余地也不想留。
鹿晚没由来的心烦，突然不想看到厉狂澜的脸，兀自闭了眼翻了个身，背对着厉狂澜。
厉狂澜哑了声，也没有再说话，默默盯着鹿晚的背影。
莫名觉得鹿晚孤单又可怜。
为什么这么奇怪，她起初觉得自己是对的，觉得自己想的很周全，就算不是特别完美，但是照着这个计划下来，也不会差很多。
可是看到鹿晚的背影时，她竟然感到酸楚。
心里好像不断的涌出酸水将她包围，是她让鹿晚变成这样的。
她想伸出手去拍鹿晚的肩膀，却又不敢碰上去。
没有争吵也没有怨怼，两个人之间就好像隔了一层无形的气墙。
厉狂澜有些害怕，她不想这个样子，冷冰冰的，心好像也跟着冷了下来。
那只纤细的手停顿在半空中，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倒是背对着她的那个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一个翻身凑近她。
由于动作太大，她的手正好贴在了鹿晚脸上。
掌心下的脸颊有一些绵软，她还能感觉到鹿晚脸上的胡茬。
两个人同时楞了一下。
厉狂澜反应过来，想将手从鹿晚脸上撤离，却被鹿晚反手按住。
“我不想和你分道扬镳。”
鹿晚一气之下转过身时，就后悔了。
她都已经提出分道扬镳了，那他这个样子岂不是想默认了一般？
可他根本不想分道扬镳呀，那就是她自己的胡思乱想，哪里算得了数！
他自然也能感觉到，她在盯着自己，他等啊等，始终没等到对方和他说话。
其实也就几个呼吸，但他觉得，如果他再不回头，事情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没想到，转过身来，就触碰到她纤细的手。
似乎她也没料到自己会突然转身，呆愣住，反应过来后，立刻就想将手从他脸上撤离。
他不能放手！
“我说过，不止一次的说过，这是最后一次，你听好了，我的命是你的，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都会在你左右，不要总想着我受了很多苦，那都过去了，以后会很甜。
虽然目前来说，我们面临着逃亡，但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享受着什么，同样也得付出什么才行。
至于你说的那些计划，我明白了，等在无量仙境中得到足够的机缘后，我会和你一起去。
你说的山河大川、山花海树，好吃的好玩的，我都会陪你一起去感受。
和你在一起，没有提心吊胆，也没有受苦，所以不要再说那些让我难过的话，你今天说的话我只当你没有说过，都做不得数！”
厉狂澜怔怔看着鹿晚，心头狂跳，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仿佛在打雷一般。
他说什么？
他……
他说的这些话，会让她产生一些误解，知晓他是在否定她提出的分道扬镳，可是为什么会让她觉得窘迫。
她想要拿开贴在鹿晚脸上的手，鹿晚也使劲按住不放开。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憋着气较劲。
最终厉狂澜败下阵来，她实在没想到鹿晚现在力气这么大，加上她余毒才消不久，她根本挣不开！
“你……你先放开。”
“不行，我放开，你丢下我跑了怎么办？到时候我上哪儿去找你啊？不能放！”
“我能上哪儿去啊，统共就这么个地方，我现在又没完全恢复，我费那个劲做什么，就算分道扬镳也是从无量仙境离开以后了。”
“你还说！都说了不要说这些让我难过的话，不会分道扬镳，我会一直陪着你。”
鹿晚的声音像是有些气恼，但后面那句“我会一直陪着你”说的格外郑重而笃定，厉狂澜忍不住脸上一红。
不怪她想得太多，实在是鹿晚这话让她不得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