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书院 > 其他小说 > 厉狂澜 > 第一百一十章 挨过去
  鹿晚此刻陷入一种微妙的境界当中,他的眼里是厉狂澜

  但是他听得到远处的风声,感应得到头顶的骄阳,明明身在大殿,却好像聆听万物的呼唤。

  万木森森之感萦绕心间。

  一道道细微的生命气息源源不断的涌进他的躯壳。

  脏腑内的灼热变得熨帖,整个人好像浸在温水里。

  他甚至能看得到,厉狂澜身上有一层白雾笼罩,但那白雾在她腰腹间却变得稀薄起来。

  他很难不把这种感觉同饮下湖水联系到一起,这湖水和海族治愈的能力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叮——”一声悠长的回响,仿佛一滴水滴落心头,眼中的景物彻底变了模样

  一切都变得透明起来,身侧空荡荡,鹿晚心中一动,微微仰头,就看见天际倒影着一张写满慈悲的脸

  那是……

  鹿晚略迟疑的瞬间,那慈悲的脸却落下一滴泪,所有景象顷刻间化作齑粉消散。

  他仍然跪坐在她身侧,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若不是那空了的竹筒提醒着他确实饮下了湖里的水,他怕是以为自己做了一场短暂的梦

  只是那巨像为何落泪?

  可以确定的是,这湖水饮下并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会异常难受。

  死同难受相比较,鹿晚替她选下难受

  然而他将竹筒递至厉狂澜唇边,却是怎么都喂不进去。

  厉狂澜额头上凝出一层细密的薄汗,牙关咬的死紧。

  鹿晚想出言安抚厉狂澜,开口的瞬间意识到身后还站着岑天逸,

  手捏着那竹筒,目光凝在厉狂澜的唇上。

  这……

  鹿晚瞳孔微微缩紧,摇头甩掉脑海中的那些不好意思,她的性命要紧!

  他仰头将竹筒中的湖水倒在嘴里,看着她苍白的脸贴了上去。

  鹿晚前所未有的紧张,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似乎要从胸口跳出来。

  她的唇很软,带着一点香气。

  这比他先前尝试给她直接灌进去要简单得多,她没有死咬着牙关,一切都很顺利。

  只是鹿晚在喂完她饮下湖水后,好半天都忘记了呼吸,差点把自己给憋死。

  许是湖水初入嘴极为冰凉,让厉狂澜从昏迷中清醒一瞬,她朦胧睁开眼,一双黑眸里氤氲着水汽带着一些柔软,呢喃道:“鹿阿呆……”

  鹿晚心中一颤,贴近她身侧,让她能看清楚自己。

  “我在,接下来会有些难受,但是我会陪着你,不要怕,我在你身边。”

  鹿晚急匆匆的说着,他明白那灼热有多痛,五脏六腑搅拧在一起,如果可以的话,他会义无反顾选择的替她承受这一切。

  可是他不能。

  他不能!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挨过去。

  湖水开始发作,那把火在厉狂澜腹中霍然翻腾,只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烈火吞噬,一寸一寸将她的血肉焚烧成灰烬。

  她只说了那一句话后,便再无言语,眼中的柔软散得一干二净,眼神一凛,额间青筋暴起,惨白的脸赫然涨红,胡乱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他连忙握紧她的手。

  “澜澜,一定要撑过去。”

  鹿晚能感觉到厉狂澜在剧烈颤抖,她侧滚到一边,佝偻着身体想要蜷缩起来,可她只一缩,腰间的伤大片大片的开裂,黑色的血液瞬间涌出。

  鹿晚心中一紧,只得将她按在怀里,避免她挣扎而撕裂伤口。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方才自己饮下那湖水都没有这般难受,可现在看见她承受这些,心里却一阵阵生疼。

  鹿晚双目通红抱着厉狂澜,心中浓浓的愧疚以及深深的挫败感袭来,恨不得能自己替她去承受这一切。

  可他无能为力,这是他替她做的选择,是他让她如此痛苦,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尽管如此,厉狂澜也将声音咬死在唇边,一声呼痛都没有,贴近鹿晚的胸口,痛苦的喘息。

  冷汗不断冒出,浸湿了整件衣服。

  岑天逸自然是听到了身后的声响,心中纳闷,之前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开始接连说“对不起“呢?

  犹豫后岑天逸还是选择了张嘴,然而话音都还没说出去,整个人便被鹿晚释放的杀气震晕过去。

  好强横的杀气!

  感受到杀气的一刹那,岑天逸是后悔的,他万万没想到鹿晚说到做到,半分不讲情面。

  怎么说他至少还有心帮他们两人,只是还没出力罢了,就这么无情的被一脚踢开!

  鹿晚,他记住了!

  岑天逸整个人被杀气震飞,猛烈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一张俏脸接连与地面亲密接触,灰头土脸,不省人事。

  处理完身后那碍事的人,鹿晚尝试将神识外放,确认周围再没有其他人后,略放心,随后静气凝神。

  鹿晚缓缓注入一丝灵力,检查着厉狂澜的周身经脉,由于先前注入过多的灵力而促使剧毒发作,所以这一回鹿晚极为小心驱使着灵力避开那些剧毒,中间容不得半点差错。

  在确认她安好无恙前,他再也不想听见任何多余的声音!

  灵力在厉狂澜体内游走,先前被剧毒腐蚀的经脉正在缓慢的愈合,鹿晚稍稍松了口气,现在只要安心等她醒来,一切就好了。

  鹿晚抱着厉狂澜,先前还没觉得什么,松了一口气后才发现,她身上的衣服完全湿透了,玲珑的曲线隐约浮现,鹿晚不由面上一红。

  深吸一口气别过脸去,掌间驱使灵力烘干她与自己身上的衣物,待衣物彻底干了之后,他才将视线挪回到她脸上。

  厉狂澜的眉头仍然拧紧,唇上有几道因为疼痛而咬出的血痕。

  鹿晚不由伸手抚过她的唇,这个人啊,多疼都不肯喊一声,就算疼成这样,也不忘他们在逃命中,不肯露出半点引人注意的破绽。

  这个人啊,让他心疼。

  鹿晚掐算着时间,服下湖水后最痛的时候应该已经过去,她似乎挣扎的没有那么激烈了,眉宇微凝,嘴中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什么。

  鹿晚心头柔软的出奇,他见过她与敌人搏命时的狠厉,也见过她与伙伴嬉笑打闹时的天真,也见过她卯足了劲儿想要复仇的冷静,她是如此鲜明的活在他的身边。

  好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发了芽,不知不觉竟长成了一棵葱郁小树,摇动着充满生机的枝叶。

  在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这个人住进了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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