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书院 > 其他小说 > 华簪录:思君无涯冉晴暖遂岸 > 第350章 各有文章
今日,在夏季到来之前,一场狂风冷雨抵临万安城。即使雨歇之后,风犹未住,半日下来,寒意凛然,令已然做好了迎接炎热准备的人们猝不及防。

因这有悖时令异乎寻常的气候,街上行人稀少,店铺也大多关门阖户,平日各条车水马龙人声喧闹的街道,骤然变得寂寞清冷。

就在如此一日,明容硕跟随着才恢复贵妃位分未久的遂愿,走向城南的一处民宅。

“这是什么地方?”透过辇轿窗上的垂纱,依稀可见窗外的些许影像,他不顾冷风灌入,倏然挑起那一层阻碍,当即震惊于入眼的一幕,怒道,“你胆敢欺骗朕?”

遂愿一愣:“皇上何出此言?”

明容硕手指外方:“你看不到么?那一地的断壁残垣是什么?”

遂愿哑然失笑:“这是万安城的南城,臣妾虽然不是万安城人,也听过一自古以来万安城便是南贫北富的说法,房宅破旧实属正常,皇上何以如此惊诧?”

明容硕眉蹙成川:“我大云国力雄厚,万安城更是一国之都,纵然不乏贫富悬殊,此地怎会差到这种程度?”

唉,纵然历经宫变沉浮,终究是从宫廷走到帝陵而已,入眼的始终是红墙碧瓦,未见民生疾苦。遂愿心发感慨,道:“难不成皇上以为您的疆土之内皆是朱门高户丰衣足食么?”

明容硕面上闪过一丝难堪,顿了顿,道:“你这个腔调是和谁学的?”

“臣妾之前过于肤浅,难讨皇上欢心,回到大氏时特地请了一位教习师傅来教臣妾一些功课,为得就是有朝一日可以重新侍奉皇上。”遂愿垂首道。

明容硕嗤之以鼻:“你的教习师傅没把你教得乖巧懂事,反似添了许多尖酸刻薄,不学也罢。”

“臣妾矫枉过正了么?”

“不如说是弄巧成拙。”

遂愿神色一黯:“臣妾不学就是。”

明容硕冷哼,视线抹过窗外那些有碍观瞻之物,心中又起疑窦:“遂岸好歹也算是一地之王,会把晴暖隐藏在这种地方?”

“二哥做事最喜欢出人意表,若没有臣妾带路,连皇上也猜不到他会把妻子和岳丈藏在这里,岂不是堪称完美?”

“完美?”明容硕声透讥讽,“如果他当真算无遗策,就该想到你迟早会成为他的一大漏洞。”

遂愿肩头一瑟,咬唇无声。

然而,辇内一旦陷入沉默,明容硕更觉烦闷,冷冷道:“怎么不说话了?方才不还巧舌如簧?”

遂愿双唇蠕动,未闻只言片语。

“朕命你说话。”明容硕不耐道。

遂愿唇开一线:“皇上……”

“朕听不见。”

“皇上恕罪。”这一次,倒是简洁明了。

“别大惊小怪,你不说话,顶多是过,朕还不至于治你的罪。”

“皇上恕罪!”这一次,更是快捷响亮,“臣妾请皇上恕罪!”

明容硕皱眉:“再啰嗦一字,给朕滚出……”

“遵旨。”前者话音未落,遂愿发声,身躯突然蜷缩成团,顺势一滚……当真是“滚”,如一个球一般直冲辇轿门口,冲开了两扇阖着的门。因为形势太过独特,四遭侍卫皆被愕住,正当不明所以之际,见得这团“物什”跳落尘埃,撒腿就跑。

明容硕更是困惑,还未醒过神来,便听见了周遭侍卫的喝斥之声——

“什么人,胆敢阻拦圣驾?”

“有刺客,护驾!”

刹那间,明容硕明白:自己是被遂愿这个看似蠢笨的女子给愚弄了,当下恶从心头起,吼道:“有意图不轨者,格杀勿论!”

“是!”侍卫们刀剑出鞘,齐声响应。

但,也就只有这一声来得响亮。须臾之后,即陷进了无行无动的沉寂中。

明容硕好歹也是经历过一场大乱的主儿,纵是还没有修炼到宠辱不惊的境界,也非昔日只享春风得意滋味时可比。这一刻,他面上镇定不减,推开辇前垂帘,探出身去。迎接他的,是倒了一地的侍卫,以及遂岸那张笑容可掬的面孔。

“旧帝阁下,别来无恙?”

“在朕的国土之上做这等事,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呢。”

遂岸抱拳成揖:“阁下请勿伤心,他们只是在风向所使之下,吸了一些不该吸的,暂时昏迷了而已。”

明容硕眉掀戾意:“你自己来送死,朕也不必客气,今日,你和你的这些属下将魂断此处,做异国他乡的孤魂野鬼。”

遂岸忙不迭摆手:“旧帝阁下说得如此可怕,小王好生惶恐,难道阁下早把小王的行动料中,就等着小王自投罗网了”

明容硕森森一笑:“此时才想到,晚了一点。”

“晚了么?”遂岸扬首四顾,“敢问伏兵何处?”

“无处不在。”明容硕其声咄咄,“若你掷刃就缚,朕还可饶你一命。若敢顽抗,即会死于乱刀之下。”

遂岸抱肩一抖:“怕,小王怕极了,阁下饶命啊。”继而,又泰然补充,“当然,前提是倘若真有其事的话。”

明容硕双眸生厉:“你以为……”

对方颔首一笑:“没错,本王誻以为阁下是在虚张声势,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不是么?”

是。在那双自信眸光的注视下,明容硕丕地没有了断然否决的愿力。这一次,他带着若干心腹出宫,是势在必得,以为可将形势逆转。而且,他并不以为一个异国人能在自己的世界内扑腾出多大的浪花。可是,他不但低估了对手的胆色,更错估了对手的人脉。

纵算今日是一个风急霾重的阴天,也是正值白昼,身为一国之君,在自己的都城之内,竟然遭受到了来自异国者的埋伏,这是何等的荒唐?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决计比前番明容毅的背叛更来得奇耻大辱。

“阁下不说话么?”遂岸问。

“你可有胆子与朕同坐一辇?”他道。

“阁下在邀请小王进您的龙辇?”

“不敢么?”

“倒不是不敢……”

“朕等你。”言讫,他即刻缩回辇中。

“王爷,不要上他的当。”遂洪惟恐节外生枝,向主子道。

后者耸肩:“若是不应这个约,岂不是扫了旧帝阁下的兴?况且,本王委实好奇他还能做些什么。”说话间,他已然大步直迈,而后掀足上辇。

遂洪率众在外等待。

片刻后,听得辇内一声呼叫。

“王爷!”遂洪大惊失色,飞身扑上。

遂岸失踪了,连带那日同去的遂洪与一干侍卫,皆是音讯全无。

南城大街上,不见丝毫异样印迹,仿佛被那日晚间又来的一场雨水冲刷殆尽,了然无痕。

直待事过三日后,冉晴暖才得到这个消息。

“此前没有告诉你,是想先找一找看,或者一两日后他就会回到大家眼前,可这三日里何掌柜几乎把万安城给翻了一个底朝天,不但找不到人,连一点有价值的消息也没有得获。”王烈一脸愧色,“抱歉,当日我该陪南连王一同去的。”

冉晴暖覆眸无声,因为面具覆颜,不知是悲是怒。

灵枢瞪了丈夫一眼,向好友垂首:“晴暖,对不……”

“不需要说对不起。”冉晴暖扬睑,两汪静水无澜,“王爷是为了家父才卷进这场纷争,不是你们的过错。”

如此,王烈更感内疚:“不管怎么说,也是王某考虑不周,这里毕竟是万安城,强龙难斗地头蛇,何况还是一国之君,我不该让他独自面对那个狡诈多疑的太子。”

灵枢喟叹:“我也该在事前多加提醒,若是多告诉他一些太子大哥的处事之道,兴许还能防患于未然。”

冉晴暖摆手:“事情既然演变至此,悔之无益。无论阿岸此刻身在何处,太子至今没有对外宣布捉住了异国刺客或是细作,意味着他另有打算。以二位看,我们是静观其变,还是着力突围?”

“这……”王烈不知是该佩服还是诧异:这位南连王妃的反应也太冷静一点了罢?失踪者是她的丈夫,尤其还是落在那个太子手中,个中的险况她当比谁都清楚,怎还能保持这一份清醒?

“无论是静观其变,还是着力突围,都需要确定太子大哥到底想做什么。”灵枢道,“我先去探一探他的口风。”

“不行。”王烈面色一紧,“别忘了他之前留你一条命是为了引遂岸出面,现在遂岸已经被俘,你这个时候去不是送死?我已然疏通过了,等下你们两人先换上太监的衣服,到外宫再换成侍卫的装扮,我这就带你们出宫。”

灵枢翻个白眼:“他如果想杀我,这三天里哪一时不可以?王大侠不会认为他还要等着阁下确定找不回南连王之后才想起陷身于深宫的里的妻子罢?”

王烈哑口无言:这的确是一个致命的疏忽,实则在此次进宫前,他忧惧如焚,深恐自己寻找南连王的这三日内,妻子已遭不测。

“唉,看来不是本大夫小气,那位千惠公主的破坏力真真惊人,令得阁下方寸大乱,心有旁骛,以致犯下这等低级错误。”灵枢忽道。

王烈蹙眉:“好端端的,你又提起别人做什么?”

灵枢柳眉一扬:“当然是因为……”

“小心音量。”冉晴暖指抵唇前,“莫惊动了巡夜的太监和嬷嬷。”

王烈摇头:“不必担心,章嬷嬷已然确认这座丰秀殿里的人皆用过了晚膳,决计是一睡到天明。”

“……”这位还真是块木头,她何尝不晓得王大侠敢趁夜前来必定有所准备?她转移话题,是不想他们夫妻失和,他竟然还要费心提醒?端的是有劳了呢。

正当此时,外间灯光大亮,有尖声宣召:“皇上召王美人侍寝,请王美人速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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