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书院 > 其他小说 > 九丫杨宇桓 > 第222章 誓言
于是,九丫到晌院见到传说中的杨老太爷时,顿时有些懵。

他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剑眉星目,嘴角下沉,没有半点笑意,这模样活像一观中的神像。杨府中多说杨三公子肖老太爷,九丫不知道是哪里像了。若硬要说像,那还就真剩下一个鼻子两个眼这一共同之处了。

“爷爷叫你呢。”她正出神,旁边的人却用手肘捅了捅她。她顿时抬起眼来,这正巧对上杨老太爷的双眼,像藏着刀锋一般,吓得她颤了下,赶紧应了声。

杨老太爷眉头微微拧着,简单地问了几句后,九丫小心答着,倒也没出什么漏子。一壶茶后,正当她觉得该说的也说完了是不是等着告辞时,他竟然转向了杨宇桓,“桓儿,我与她有几句话说,你且出去等着。”

此言一出,两人同时一怔,九丫捏着裙子的手紧了紧,而杨宇桓亦在感觉到她慌张后开了口:“爷爷,有什么话……”

杨宇桓刚刚吐出这几字,杨老太爷的双眼顿时瞪了过来,随后便道:“是不是老夫的话你也听不进去了?”

杨宇桓不禁一寒,他深知这老爷子虽疼爱自已,可鞭子抽起来却是丝毫不客气的,但左右是为了阿九,正欲再言,旁边的人却一把按住他的手。

“相公,你且出去等吧,我如今是杨家的人,爷爷自不会为难我的。”她挤出个笑来。

杨宇桓虽惴惴不安,最终还是迫于形势跺出了门。但最最不安的,还是门内的某人。九丫刚才的话虽然说得漂亮,但不过是表面功夫而已。看着太师椅上的老人,她心跳得快了些。他要说什么?为何还要在杨宇桓不在的情况下?未知的恐惧顿时泛了起来。

“也许老夫应叫你‘阿九’吧。”杨老太爷适时开口。

便是这一声,让她本就忽上忽下的心开始上下左右地乱窜起来。关于“阿九”这个名字,杨府中知道的人不少,但除了少数两三人不会将这俩字与她联系在一起,即便是有,也都只是猜测,一如郭姨娘那般。而杨老太爷如此笃定,定是因为太后告诉过他。自她从慈宁殿逃脱后,听说太后一直闭而不见,但面前这位可是其亲兄弟。

九丫愣了片刻,不知如何应对,便傻傻地答了句:“爷爷怎么叫都成。”

杨老太爷冷哼了一声,“老夫也没什么话与你说,今日只需你立个誓。”

“立怎样的誓?”她有些茫然。

杨老太爷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笑,但九丫却觉得,这可不比那张黑脸好看。随即,便听他道:“杨家有祖训你应该知道吧,老夫不管你是谁的女儿,有何目的,但正如你说,你已是杨家的人,便要守我杨家的规矩。”

如此一说,九丫倒明白了许多,“爷爷是要我承诺不参与党派之争吗?”

“不是承诺,老夫刚才已经说了是立誓。”他重复道。

九丫眉头微拧,默了片刻,却迟迟不愿开口。有些事明知道是真的,却为何要坚持。他们杨家一味标榜只忠于君王,即便那君王残暴无德也同样忠心吗?也许他们忠于的只是杨氏一族的荣耀。

“怎么?不愿做?”她的沉默引起了杨老太爷的不满,那眉目本就威严,而今微微一蹙,便添上了戾气,“你以为进了我杨家门便可以安安稳稳了吗?你以为桓儿有本事娶你,老夫没本事让他休了你吗?”

九丫心头被揪扯得发痛,她相信杨宇桓,却也不怀疑杨老太爷的本事。可有言曰:今两虎争人而斗,小者必死,大者必伤。她还记得方才来晌院的路上,杨宇桓谈及这种老人时的神情,亦不会忘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她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些而已。终于她抬起了手,“我阿九发誓,若日后因党派之争而让杨府置于危难之中,便教我不得……”

最后本欲说“善终”两个字,可杨老太爷似乎已经料到,忙加以更正,“‘不得好死’这样的誓言老夫可不爱听,改成‘若有违誓言,便让你与桓儿今生今世不共终老’吧。”

十一月底的天气,寒意极甚,一阵风起,就能让人如落冷窟。

杨宇桓在院子里已经站得手脚发麻,终于见门推了开,走出来的那人低垂着头,脸上的神色让他顿时心慌。

“怎么了?爷爷对你说了什么?”他几步走近,拉起她的手,却发现比自已的还要冷冰。

她本沉着脸,但感受到他话中暖意的一刻却抬眸笑了起来,牵着他走出了园子,才笑道:“爷爷让我立了个誓。”

他双眼微睁,忙问道:“什么样的誓?”

她笑得嫣然,“他说你自幼无母,实在可怜得很,让我今生今世不得有负于你。”

“便是这样的誓言?”他拧眉。

她撅嘴点头,“是啊,实在多余得很,所以我立了誓,不仅今生今世不负你,来生来世我们定也能携手终老。”

大概是因为好的笑声打消了他的忧虑,上前伸手捂住她冻得微微发红的双颊,那一抹喜色正如花径边悠悠探出的红梅一般,真就是“寒心未肯随春态,酒晕无端上玉肌”。

关于立誓,按九丫的想法是信则灵不信则不灵,而按杨宇桓的说法则是完全无意义。

“如果立个誓就会不得好死,那六妹不是早就投胎无数次了。”

杨六小姐喜欢立誓,这在杨府中是无人不知的。小至吃糖喝药,大至人生命途,而每每誓言都是歹毒无比的,比如肠穿肚烂,比去如雷公劈顶,然而誓言她从没做到,却依然活得阳光灿烂。

最近她又立誓了,“如若我再见那姓柴的,便教我嫁不出去。”

姓柴自依然是指的郡王爷。

“小姐,郡王爷可不姓柴。”九丫去六小姐的院子时正听见丫鬟嘀咕着这句。

见来人是她,丫鬟如获大赦,上前便道:“三夫人,您快劝劝小姐吧。”

自与杨宇桓成亲后,九丫时常来杨缪缪的院子,丫鬟自然将人认熟了。而杨六小姐,大概觉得她是来劝合的,脸上也无笑意,只嘟着嘴唤了声“三嫂”。

九丫今日出府时方见过柴胡,一脸的颓废候在大门外,说是杨府得了六小姐之命不让他入内。他好歹一王爷竟然真就老实地守着,九丫见了也不心痛,只说了一声“活该”。

他自然是活该,更刻薄地说便是报应。想当年杨六小姐腆着脸追着他满城跑时,他不也是爱理不理的欠揍模样吗。

“阿九,好歹我们朋友一场,这点忙你也不肯帮?”俗话说风水轮流转,即使是他身为王爷,也逃不过此劫。

“怎么帮?”九丫不由得问。

两人闹成这般,纠其原由还是两月前晋王府被围一事。当时为这事儿,九丫与杨宇桓也闹过,可如今自个与杨宇桓都成亲了,这两位却还是僵持着。

见九丫要走,柴胡步子跟着,嘴也不敢停,“我只需见她一面。”

九丫忽地止住了脚,白了他一眼,想了片刻,便丢出了一句话来,“那你先在杨府外守上四十八个时辰以表诚心吧。”

她本以为自小在茶寮里混迹得如泥鳅一般滑头的柴胡根本就不会把自已这话当真,可她万万没想到,当她自外回府时,竟然见到这郡王爷还待在府门外。他的耐性到底有多少,九丫也很想知道。

腊月天气,临安已经极冷,过午后竟翩翩地飘起雪来。去打探消息的茗玉,终于回来回话了,“小姐,郡王爷还在府门外呢。我听门房的小厮说,方才老爷回府时请他进府中来坐,可他偏偏不肯,硬是要等着六小姐回心转意。你看这合适吗?要王爷受了冻,直不定惹出什么麻烦来。”

九丫懒懒地掏着炉中的炭火,随口笑道:“放心吧,郡王爷可不是什么细皮嫩肉的王爷。”

茗玉撅了撅嘴,其实她心里清楚,自家小姐只是表面淡然,心里也许正琢磨着如何解局呢。果然如她所料,便在夜色将要笼起之时,小姐便带着她去了杨六小姐的院子。

“听说六妹近日食欲不振,我今日出门顺便买了些你爱吃的灌汤包来给你开胃呢。城西陈记的,你不是最爱吃吗?”九丫一边说一边打开食盒。

包子刚刚蒸过,还腾腾地冒着热气,杨缪缪只消闻闻那味道,便知道是不是正宗的,可今日她实在没什么胃口。静了片刻,便道:“三嫂,我现在不饿。”

九丫一怔,垂下眉来,“六妹莫不是因为郡王爷,所以心情不好食欲欠佳吧。”

杨缪缪闻言,顿时嘟起了嘴,“我怎会为了他,他的事此后与我再无关系。”

“我也这么觉得,既然你已经决定断了往来,那他便与你再无关系。”九丫点头,接着言语一顿,却兀自笑了起来。

“三嫂你笑什么?”此时的杨六小姐甚是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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